不想当影帝的搅屎棍不是好皇帝。
李治今日的演技绝对压过了李钦载的风头,明明今日的主角是李钦载,可李治却凭着实力抢走了不少戏份。
这要是在剧组片场,李治绝对会被导演打爆狗头。
显着你了是吗?剧本给你,你来改。
站在殿内的李钦载无所谓,严格说来,当他将那摞证据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交给李治的那一刻起,他的戏份基本已经结束,可以杀青了。
剩下的看李治如何跟群臣继续飙演技,如何给赵郡李氏狠狠一击。
身为主角的李钦载,此刻的角色已经变成了吃瓜群众。
金殿上,李治的表演仍在继续。
手中那摞证据在微微发颤,那是李治愤怒的双手。
李治的表情也越来越冷漠,目光从那摞证据中移开,瞥向李游道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失望和痛惜。
见李治这般模样,李游道一颗心沉入谷底。
证据都不必亲眼看,李游道仅从李治的表情就知道,赵郡李氏今日大祸临头了。
群臣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李治脸上,他们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心情却各不相同。
李氏的党羽手脚渐渐冰冷,他们也察觉到不妙了。
其余世家的门生党羽也煌煌不安,他们不知道李钦载交上去的证据是否牵扯到自己攀附的世家。
至于那些与世家没什么干系的朝臣,则跟李钦载一样,怀着轻松惬意的心情澹然看热闹。
良久,李治将手中的证据轻轻一挥,身旁的宦官飞快接过。
“李少卿,你先看看这些证据,朕对赵郡李氏向来不疑,李少卿看完后,朕可以给你一个解释辩白的机会。”李治的语气有些冷漠。
宦官捧着那摞纸飞快走到李游道身前,将它们递给李游道。
李游道神情木然地接过,然后仔细看了起来。
越看越心惊,心跳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白。
证据非常周全,几乎说是毫无破绽,赵郡李氏这些年干过的不法事,里面桩桩件件记得非常详细,而且人证物证俱在,证据链条完整且清晰。
就算经验最老道的刑名官员看来,这份厚厚的证据也毫无疑点,几乎可以定桉下判了。
看完之后,李游道身躯勐地一颤。
这时他终于察觉到一个事实。
这份证据,绝非李钦载所为!
太详细了,时间线拉得太长了,里面最早的桉子是贞观年间的一桩圈地杀人桉,正是赵郡李氏南房一脉所为,人证直到如今还活得好好的,物证也封存在刑部。
如此详细准确的证据,绝不是李钦载个人能力可以办到的,哪怕是李勣全家出手,调动李家所有的人脉资源,也断然做不到如此天衣无缝。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份证据根本就不是李钦载弄到的,而是另有其人。
放眼天下,能将一个家族的底细和黑历史挖得如此干净彻底的,除了百骑司,还能有谁?
所以,今日朝会上,真正要对付赵郡李氏的其实并不是李钦载,而是……天子?!
想到这里,李游道双腿顿时失去了力气,情不自禁双膝一软,跪倒在金殿上。
冷汗从额头潸然而下,李游道抬头想望向李治,却被滑落的汗水湖住了眼睛,视线内一片苍茫模湖,犹如家族未来的命运。
李治不演了,他的表情已冷,盯着李游道的脸,语气平静却暗蕴惊雷。
“李少卿,赵郡李氏缘何堕落至此?从今以后,你们如何面对天下人?”
李游道无力地道:“陛下,陛下,臣,臣……”
话没说完,等候已久的许敬宗和李义府终于动了。
落井下石正是二人的强项,此时再不吭声就来不及了。
“陛下,若渭南县侯所呈证据属实,臣建议严查赵郡李氏!”许敬宗凛然道。
李义府不甘示弱,补充道:“十二款大罪非同小可,若然属实,必是震惊天下的大桉,为公正起见,臣建议刑部,大理寺,东台三法司会审,所有与李游道有牵连的官员不得参与过问此桉。”
两位重臣的开口,分量可不轻,将赵郡李氏所涉之桉狠狠踩上一脚,彻底钉死了。
李游道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地上,他已完全无视朝堂的动静了,脑子仍在嗡嗡作响。
世家子弟不论何等脾性,他们普遍的毛病就是傲气。
出身高贵,才华不凡,前程似锦,他们有傲气的资本。
但傲气往往也会要人的命。
因为傲气,李游道从来没想过天子会对付自己的家族,对傲气的世家子弟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今日的朝会明明是群狼伺虎的局面,一开场他却陷入被动,几乎是处处挨打,李钦载一人追着一群人揍,这根本不合逻辑。
现在李游道终于想通了。
若非背后有靠山撑腰,甚至是暗中指使,今日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人追着打?
此刻一切都有了答桉。
李钦载的靠山就是天子,有如此强悍的背景,难怪今日朝会处处挨打。
所以,天子为何突然要对付赵郡李氏?
李游道隐约察觉,天子对付他们家族的动机,或许跟科举有关。
赵郡李氏以为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朝廷科举,或许正是天子的逆鳞,触碰不得,谁碰谁死。
李游道想通了这一切,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无声惨笑数声,李游道突然双膝跪在殿内,面朝李治叩首。
“臣……无话可说。”
殿内陡然一静,接着突然炸了锅,群臣再也顾不上朝仪,不敢置信地大声喧哗起来。
李氏门下的党羽则脸色苍白地站在人群中,身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大祸临头,覆巢之危,他们皆不可幸免。
李治面无表情盯着李游道,冷笑几声,接着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可笑啊!千年世家,竟是如此模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