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出乎意料地,无扰地流淌下去。不知不觉间,谷雨已过,立夏了。林原爱回来堪堪一月有余了,她和筱原俊哉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仿佛是回到了在台北读书的日子。虽然那些时光是抹除不了的,但两人的心却丝毫未变,而是更加地珍惜眼下难得可贵的时间。
夜里他解开她的衣服,抚着她的后背,低头轻吻她,从下巴、颈项一路往下吻。林原爱身上发热,筱原俊哉托起她的腰,她不禁发出轻呼,他顿住,将她轻轻从床上扶起,抵着她的头问:“还好吗?”
“嗯,没事……”
他们的肢体交织在一起,他的吻轻柔得仿佛窗外的花瓣飘落进来。体内的欢愉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上来,她的头发被一层层的细密汗水濡湿。她微微直起身子,打开一点儿窗,让夜晚清凉的风稍微透进来一点儿,让她的神志恢复片刻的清明。
他们几乎每晚都会亲热,多是林原爱主动的。她喜欢那样和他亲近,将他纳入自己的体内,这样地感受着他,仿佛自己可以保护他。她想,得是极亲密极亲密的人才能做这样的事吧,身与身融合,心与心合一,赤诚相对,不分彼此。
“你这几年,睡了不少女人吧。”林原爱靠在他肩上,故意调笑道。
筱原俊哉怔了一下,随即缓缓道:“没有呢。”
方才不过是随口说笑,筱原俊哉的回答却让她一怔:“怎么可能?”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即使他不主动去要,也会有数不清的女人被送上门来吧,林原爱也没有以为他会为她守身的。
筱原俊哉却道:“嗯,没有。我们家族,是不可以……”
林原爱这才想起来,她以前听说过,嵯峨野上的君主筱原家族,为了保证血统的纯净,是不许随意留下后裔的。在婚前要严格禁欲,婚后的当代君主也只能留一个成年的儿子在平安宫,如果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必须要被送进寺庙,女儿也是不能外嫁,要在平安宫内或寺庙中终老。
“真是这样吗?”林原爱喃喃道。
“嗯。”
原来,在台北的那个少年,还真是破戒了啊……她想起他们在台北的时候,他刚刚搬来和她一起住,晚上在她床边打地铺,她让他到床上睡,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的样子。那时候她未经人事,没有任何不纯的意图,而那个表面纯情的少年,却会在深夜时分偷偷地、狂热地亲吻她的指尖和发梢。那剧烈得像打鼓的心跳声在深夜里听得分明,以及那忽远忽近的滚烫的呼吸,最终印上来的颤抖的唇。后来她会在睡着时垂下一只手,那只手会被悄然握着,两人就这么床上床下,牵着手睡到天明。
后知后觉地,林原爱霍然坐起来:“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刚刚……”
这个禁令,在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是不起作用的,不仅是在台北,四年前的京都,就是这次她回来,就在刚刚……严格遵守禁令四年的筱原俊哉,此时又视禁令为无物了。
他伸手安抚着她,安慰道:“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这里可是嵯峨野啊,她可知道那些家老的厉害,又该怎么对他呢?
筱原俊哉却仍说:“你放心。”
林原爱将信将疑:“真的没事吗?他们不会为难你吗?”
“嗯,没事,你不用担心。”筱原俊哉道。
林原爱又想通了一个家老们恨她的原因。因为她和筱原俊哉的男女关系,他们害怕她怀孕,害怕她会生下嵯峨野君主的孩子。按照筱原家的血脉限定,如果她生下了筱原俊哉的孩子,下一任筱原君主就被预定了,除非那个孩子夭折,便不会有另一个筱原家的孩子出生。而又没有人敢冒大不韪去谋害神圣的筱原血脉,由此就断绝了想要将女儿嫁入平安宫的家族的盘算。因此那几个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家老格外痛恨她,而本家没有女儿、又已掌权的家族,比如高山家族,则更无所谓,对她也就更为宽容。
林原爱和筱原俊哉能这样相处,已不是四年前,而是六年前了。自从他被带回嵯峨野,便不得自由了。因为有“君の上踏过的土地,便为君の上所有”的传统,若非有要事,筱原君主是不得出嵯峨野的,而嵯峨野又为神圣之地,严禁外人入内,因而即便林原爱也来到了京都,两人也无法会面。他们得以相见,是因为筱原俊哉求助了高山家族的高山信介。高山信介趁夜色将他带出嵯峨野,又在破晓前将他带回。此事十御家的家老们也未必不知,只是碍于做主的人是高山信介,才都洞若观火而按下不发。高山信介为此也承担了巨大的风险,每次都是亲自接送他,彻夜守在楼下。林原爱有几次拉开窗去看,见外面都是停了许多车辆,封锁了几条街道,因而知道筱原俊哉出来一趟很不容易。哪怕是高山信介,也只能一两个月才偷带他出来一次。这么算算在京都两年,他们竟也没见上几面。加之行色匆匆,心事重重,筱原俊哉那时候的精神极不稳定,时常处于崩溃边缘,相见时两人常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相拥着坐到天明。
第二天林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