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青年的脸时,许白微已经认出来了,这位仁兄就是之前她还在乌溪镇等许家来人接她时,遇见的那个魂火微弱的黄毛。
当时她给了他两张平安符,他当时肯定是避过去了,但现在还是出现在冥府,难道说后面还是死了吗?
钱乾穿好裤子了,望着许白微时一副他乡遇故人的激动模样,但见她没什么反应,就开始使劲比划,“大师,你真不记得我了啊?当时在乌溪镇,你在街边摆摊儿,平安符跟我要6666块钱一张,我当时还以为你骗人在宰我!你想起我来了没?”
许白微:“……我没忘,所以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宰你吗?”
钱乾:“这哪儿能啊!您是真大师!你不知道,当时我在乌溪镇真的是两度生死,野外划艇侧翻,后面又遇到了水鬼!要不是你给我的符纸,搞不好当场就交代在那儿了!
“我后面还回去找了你,但是你已经不在那儿了,之后我还多留了两天,就守在你摆摊的那个位置,但你后面都没再出现。”
许白微:“嗯,我回家了,遇见你的当天晚上就离开了湖山市,你自然找不到我。”
钱乾激动地问:“大师你家是哪里的啊?”
许白微:“海城。”
钱乾顿时双眸放光:“我也是啊!我也是!要是早知道说不定还可以认识认识……”
说完,他表情突然落寞了,十分惋惜的模样:“可惜了,现在已经晚了,故人相逢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师,你也死了吗?是什么意外,连你这种高人都没算到,咱们俩真是难兄难弟,年纪轻轻的,还有大把年华没有享受,就英年早逝了……”
许白微:“……听过医者不自医吗,术士也算不了自己的命。”
她不是故意诓骗,就是没必要解释太多,既然在这里碰到了她,错以为她也死了那就这么以为吧。
这时,剥衣亭里的剥衣鬼走过来,沉着脸想要把钱乾抓回去重新剥衣,钱乾一看见剥衣鬼,立马跳到许白微身边来,双手死死拽住许白微的胳膊,大叫道:“大师保护我!这阴间忒不要脸了,人死后还要受这种折辱的吗?!”
许白微:“…………”
剥衣鬼视线落到许白微身上,鬼脸上一片漠然,好似冥府里所有的鬼,保持冥府正常运转中都是这幅面瘫样子,只有偶尔时候才会露出些许神情。
剥衣鬼看到许白微,僵硬的鬼脸上露出一丝极为浅淡的微笑,“无常大人,这魂魄不听话,打扰您了。”
鬼魂也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刚才许白微是跟老六一起走过来的,老六才走没多久,况且她是生魂,便被认作是生无常了。
鬼神之间也有地位高低之分,像剥衣鬼这种,只是冥府一小鬼,见到无常鬼,也是要尊敬二分的。
“无、无常?”钱乾瞪大了眼睛,紧紧抓住许白微胳膊的手都松了,心尖儿尖儿都颤了颤。
许白微没解释,低头侧眼看了钱乾刚才抓住自己胳膊
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抬眸看向剥衣鬼。
剥衣亭?[(,连生魂也要剥吗?”
剥衣鬼搓了搓手,退了两步,脸上僵硬的笑扩大的两分,大约是没有半点生动的缘故,其讨好之意尤为明显,但也不显惧意,因为千百年来,它们冥府都是这样做的。
“大人,这也怪不得我们,这魂魄已经在鬼门关里待了快十二个时辰了,便是不死也要死了,等十二个时辰过去,他阳世的躯体就会咽气,我们只是提前一点把活儿干了而已。
“不过如果他是您的朋友,有您带他出鬼门关,那就是他的福气。”
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小时。
许白微笑了笑,知道时间可能确实已经很久了,但到二十四小时应该还有一段距离,钱乾的魂魄还有些温度。这就是魂火存在的意义,生魂,都是有温度的,冥府的鬼,包括老九老六每次逼近的时候都会带来阴冷感,就是因为他们的魂魄本身就是阴冷的。像阴差长期接触亡魂,他们一眼就能分辨出生魂和亡魂的区别,而不是像她刚刚那样知道触及了钱乾的魂魄,才发现他这时还不算“死”。
钱乾一听剥衣鬼这话,一时都忘记了刚才那句“无常大人”的威慑,重新抱住许白微的胳膊,激动道:“大师、大师!这意思是我还可以活过来吗?”
许白微抽出自己的胳膊,稳当道:“我尽量,不出意外的话。”
钱乾顿时泪流满面,“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有你是我的福气,我都已经接受要英年早逝的现实了,结果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了!大师不知道,这阴间的鬼好冷漠,那些勾魂的阴差一个个都跟飘的似的,我想说话都拉不上一个,晃一眼影儿都没了!果然还是在地下有关系的好啊呜呜呜呜呜呜”
他呜起来没完没了,聒噪得很,许白微压了压耳朵,心说,阴差那可不是用飘的吗。
许白微:“除了你爹妈,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