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姀被人从后面抓着头发,被迫扬起脸,身子不自然地向后折着。
她明知道这样做就是为了让衡沚丢脸、难堪,还是淡漠地垂着眼睛,谁也不看。
就仿佛不看,就不会因看见了远处那个马上的人而委屈。
勤王军已经到了宫门前,金峰的人几乎横尸遍野,将都城的这一条主街堆满。
这是最后一搏。
“召侯不亏年少英才。”余下的叛军都聚在宫门前,将金峰护卫得严严实实,“本相带了个熟人与你见面,怎么样,还认得她吧?”
衡沚面若冰霜,右手用力地攥紧了刀柄。
她被压在阵前,推搡着出来,衡沚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她。
夜夜辗转不得眠,顶着偌大的风险将所有的事做得快些,再快些,只是为了应那夜许诺她的话。
好不容易,才来到她的面前。
“殿下,说几句软话吧?看看他是要江山,还是要你啊。”金峰轻蔑地笑着。
每一个字都如同羞辱,落在阿姀的耳边。
若不是为了确保沈琢真的死了,阿姀心想,她怎么也不会被抓住。
“哼。”众目睽睽,不若说是众目期待之下,阿姀冷冷笑了声,“残军败将,负隅顽抗。”
金峰一听,怒从中来,像被扯掉了最后的遮羞布,抄起身边士兵的剑便指在阿姀胸前,“找死!”
阿姀发觉胸前一痛,不觉蹙起眉。
不用看,也知是他下手没轻重,刺破了皮肤。
在他说话的顷刻间,一柄长刀划破长空而来,精准地击中金峰的剑刃。那剑身不堪一击,碎成两端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没缓过神来。
衡沚是如何飞速抽出刀,又准又狠却又不伤公主分毫地掷出去,便不得而知。
“不许动她。”
他的声音沉而冷,字字分明,卷挟着威胁。
阿姀忽然抬眼。
视线交汇的一瞬,阿姀也发现,衡沚的目光原来一直牢牢落在她身上。
脑海中安静得不像话,一切嘈杂都被隔绝在外。
忽然就觉得这一切都值。
去崇安殿前,沈钰仍曾问她,何必冒这个风险,反正等衡沚来了,沈琢也是迟早要死的。
阿姀平淡地回他,这不一样。
是她想要推翻沈琢,也是她和沈琢有血仇。若是弑君的名声因此落在衡沚身上,她不情愿,也舍不得。
“这就眉目传情上了?”金峰重新走到阿姀面前,这次挥退了用刀指着她的几个人,“退下,岂能对公主如此不敬!”
他站在阿姀身后,以一种施恩的口吻问,“殿下,想活吗?”
阿姀看着远处衡沚,他这次带着滔行。她也很久没见过滔行了。
无论是马儿还是人,都很想念。
那些平淡的,和衡沚一起挽起袖子刷马,再同行去东街吃早点,送她到铺子门口的日子。
她忽而笑了起来,微微侧首,眼睛却没挪动,“不想活。”
人摆出了嚣张的架势,就如同此刻深陷囹圄的不是自己。
话是违心话,只是阿姀一直觉得,最后一定是衡沚赢。她既没有死的可能,那便嚣张嚣张又如何。
金峰:“……”
“金相,你我做笔交易如何。”衡沚打破了他的凝滞,率先提道,“你想要活路,本侯可以给,放你与你家眷离开都城。”
“但前提是,要将公主毫发无伤地给我送过来。”
这?
在他身后的袁呈信与晁蓄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诧异。
商量好的对策里,没有这一条啊。
“我如何信你?”金峰收敛了神色,看来这个提议很打动他。
衡沚交叠手指,清脆地打出了个响来,其后便有人拉着一辆马车过来。
这对策不曾与谁商讨过,但却是他彻夜不眠,仔仔细细地设想了无数种结果,其中的一个。
攻城的办法有很多,无论快慢,在兵法上,衡沚都有无数个念头能应对。但阿姀还在城中,只要有一点对她不利的可能,他都不能马虎。
“人在城门口,马车在你眼前。”衡沚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不容商讨的意思,“死,亦或是走,你自己选。”
金峰沉默了。
阿姀见状,笑盈盈地开口,“哎呀金相,不知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小侯爷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奉先帝遗诏行事,走个过场罢了。你只要承认,是沈琢这个昏君指使你,他还能有什么理由杀你呢?”
“我若是你,就立刻答应,带着家眷和你早就转走的金银,换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富甲一方的滋润日子,你说呢?”
这番话听起来只是平庸的劝词,可阿姀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是对着身后这些还在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