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姀一直在等。
衡沚受伤的起初几天,因里外都是一堆破事,加上公羊梁说形势凶险,她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熬了几天。
可这几日过去后,正好云从也从顾守淳那儿回来,有顾守淳带人守宫里,可以说城内宫内都安定了下来。
阿姀闷头睡了一整日,次日清早,天色蒙蒙亮时,尚书府的门被叩响了。
云鲤怕她还未醒,惊扰了她,掀了床帐后轻抚着阿姀的肩膀,等到人有了反应,才小声道,“娘子睡足了吗,中书令大人来访,正在前堂候着呢。”
这时候才来。
阿姀闭着眼,虽睡得不好总是做梦,也算养回了些精神,思索着如何去见吕中庭。
“娘子?”云鲤见她没动静,还以为她没醒透。
“你去告诉他,让他等着。”她等着这些日子,总得把这滋味也还回去叫吕中庭尝尝才行。
于是人一翻身,又缩回被子里心安理得地睡了。
云鲤退了出去,轻轻掖上了门。
走到院子里,公羊梁已经在做晨练了。
“公羊先生早。”云鲤笑着与他打了招呼。
“如何,不打算去见客吗?”公羊梁练着五禽戏,心却还记挂在来客这事上。
云鲤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中书令大人也来得太早了,娘子这些日子又累又乏。好不容易昨日云从来了,我们俩轮流在隔壁照看主子,她才能休息一下。”
见她心疼的模样,公羊梁收了势,笑着饮了杯茶,“我知晓的,还是之前在恪州她说过的,睡得不好,不是多梦就是难眠。等小侯爷好些了,我给她开几副药治一治这毛病就成。”
那倒是好,云鲤点点头。
“你也不必担心,照我对你家娘子病情的了解,你瞧着她又睡了,实则一有点事,她便一点也睡不着。怕是在给外头那位下马威呢。”
“啊?”云鲤惊诧,可这中书令,是好大的官儿呢。
她很是不解地去前堂回了话,吕中庭身着素衣,瞧着精神也不大好,却还是笑了笑,温和地说自己等着便是。
这一等,就过了一个半时辰。
公羊梁说得没错,阿姀果然一点都睡不着。
待云鲤走了没多久,她便穿戴好出来,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面无表情地越过了公羊梁。
“嘿。”他没摸得着头脑,好歹也算是她救命恩人,怎么见面连声早都不问。
虽说也不早了。
不过也能猜得出,大约是既没睡好还在发脾气,心里也对吕中庭没什么好话,别扭着呢。
阿姀进了自己那间屋子,云从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床帐外边,人困得眼皮都快黏在一起,还在掐着自己的脸颊保持清醒。
平时总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些严肃,比起云程来古板得多。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性子内敛的人,还有青年人的活泼。
这么几日了,衡沚还是没醒。
阿姀没打搅云从,让他打会瞌睡,自己掀开床幔,蹲在床边。
伤口已经不再向外渗血,应该是公羊梁那瓶看着就很珍贵的金疮药起了作用。
贯穿伤前后这两处口子也不小,起初公羊梁生怕是要缝合,可是没有麻沸散,这里又靠心口这么近,恐是不妥。便先敷了药留意观察,若是这药搭配他开的方子能稳住伤势,起码还能再拖些日子,等到龚嵊到了都城,再由他下针缝合。
不过看来是不太需要了。
阿姀俯着身子,轻轻撩开他的衣襟,见绷带还是雪白的,放下心来。
人都瘦了一圈。
阿姀的手停在衡沚的眉间,碰了碰。
她睡觉有些习惯,尤其喜欢抱着东西。小时候住在这儿,崔夫人就让人给她准备很多枕头,软的靠枕,硬的床朕,总是在榻上堆了很多。
枕头还在,且看得出崔夫人常常着人打理,都还很干净。
衡沚躺在她的枕头上,散开的发丝落在枕面的花纹上,桃花的轮廓被乌黑的头发挡住,都看得不太分明。
阿姀背对着他,坐在床尾的位置,头靠在木头柱子上,想着吕中庭的事。
不自觉地,手指就圈着衣带上的坠子绕着。
她是生气的。
吕中庭用一个完全能说服她的理由,让她心甘情愿地随他回到都城。然后又情愿地伪造了那道遗诏,给他们这些清流臣子一个名正言顺废帝的理由。
这本是一件各自出力的事。
可他们都是文臣,除了动嘴皮子和下笔写折子的事,确实对此事再无裨益。古今王朝更替,也没听说过动荡朝野是没有武力,净靠文臣舌战能做到的。
自从都城被金峰封锁,动乱的这些日子,他们避不出门,苦的累的都让勤王军做了。
听云从前日来时所提的,死伤也不少,公羊梁直接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