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特意让人送了请帖,总不好不来,别怪她们。”赵氏揽下了话茬,“你病一场,我不来瞧一瞧,你要我怎么安心?”
阿彩生母早逝,上官准又带兵在外,阿彩便是赵氏一手带大,同亲生的也差不了许多。
恒公府一应事情都未曾传出府外,甚至也没有再派人前去寻沈昭,待到沈昭忙完得以休憩片刻时,惊觉出公府那边有些过于安静。
自然,祖母定会生气他不辞而别,但总归是祖孙,等过两日事情一忙完,他就回府认真赔罪,至于上官氏那边,也会好好谈一回。
短暂的休憩过后,沈昭将私事悉数抛到脑后,带着属下出了京。
又过小半个月方才风尘仆仆归京。
这一回,他直接回了恒公府,只是公府大门紧闭,叩门许久才有人前来应门,只传了两句话,“老夫人同少夫人搬去了西山别院,老夫人吩咐,公府就留给少爷一人住,少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再不理会。”
沈昭进了公府大门,先去了沈老夫人的院子,果真是不见人影,就连沈老夫人平日里常用的一应家什也都悉数不见。
他又去了夕照院,静悄悄的院落里,屋檐还悬挂着大婚那日的红灯笼,窗户,门上还张贴着喜字。
大婚那日,其实他并没有多上心,甚至连那盏合卺酒,他也不曾喝下,便出了趟远门。
在这件事上,他的确对不住上官氏。
看来这回祖母当真是生气了,沈昭没多犹豫就准备前去西山别院赔罪。
却又被先前传话的人拦下,“老夫人还有吩咐,若是少爷想要去西山别院见他也可以,但少爷需要先沐浴更衣,换上新衣。”
“祖母还留有什么要求,你一并告诉我。”
来人侧身让过,推开了书房的门,里头已经备好换洗衣物,热水,还有一摞书和书最上方的一封信。
“老夫人说少爷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早已是一副铁石心肠,她也不想强迫少爷,全凭少爷自己拿主意。”
“少爷不答应也无妨,左右西山别院住着也很清净,也不必再相见。”
这话连威胁也算不上。
沈昭却也只能答应,“你先出去。”
话说完,那扇门缓缓合上,只留下沈昭站在屋中,他拿起信还没拆开,先瞥见了第一本书的书封上只一行娟秀小楷,上书——娇娇小姐点俏探花。
他的右眼皮狠狠一跳,也不是很想拆开手中的信。
林间溪流潺潺,清澈见底的溪水还能看见拇指大的鱼儿游来游去,也不怕人。
坐在溪边石头上的姑娘突然打起了喷嚏,“阿嚏。”
姑娘生得五官明媚,唇红齿白,眼眸明亮,额头一边还用朱砂笔细细地描了一朵杜鹃花,正是娇艳生动,若是仔细看,还能瞧见杜鹃花下若隐若现的伤痕。
见她打喷嚏,宝瓶便劝,“姑娘,天色不早了,该回屋了。”
八九月的落日时分,太阳余温还未散尽,正是凉爽的时候,阿彩还没有想回屋的意愿,她捡起一颗小石子,随意地往小溪中打起,小石子在水面上一连弹了九次方才沉入水底。
“屋中憋闷的很,这会子正凉爽,我想多待一会儿。”阿彩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回屋子待着我就头疼的厉害,左右这里也无人。”
宝瓶也只好依着她,她们搬来这西山别院已经好几日了,这里不比城中热闹,景致却是格外好。
宝书摘了一把野果正蹲在溪边洗,闻言,天真一问,“碰不着人,万一碰见妖怪怎么办?”
阿彩弯腰掬起一捧溪水,溪水从指缝中流走,“世上哪里有妖怪啊。”
“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妖怪。”
宝书嘴快,“那姑娘为何信世上有鬼?”
阿彩卡了壳,宝瓶责备地拉了拉宝书的袖子,低声道:“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好容易在这里过了几日,姑娘心情好起来,眼见着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就能妥帖的圆说过去,让姑娘彻底相信那不过是场噩梦,宝书又提起。
阿彩辩驳,“世上怎么可能没有鬼呢?如果没有鬼,那世上的人去世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烧纸钱?”
“而且我小时候真的见过鬼。”
“我现在也能看见,不信,你们看,那里就有鬼。”她信誓旦旦,随手一指。
宝瓶,宝书两个下意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瞪大了双眼。
阿彩磕磕巴巴,“你,你们也看见他了,是,是不是?”
她僵在原地,也不敢偏头看过去,只是余光总也忍不住去觎那抹愈发接近的月白身影,还夹杂着一点明媚的红,身影愈发近了,她终于看清楚了那抹红是何物。
那是一支带着山林中的新鲜香气,娇艳欲滴的杜鹃。
还有握着它走来的沈昭,着一身月白儒袍,长身玉立,风姿绰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