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在观中,所以连树都有了灵性,坐在树下,心静不少。
她盯着树上的红桃发着呆。
忽而身后有人说话,“想吃吗?”将她惊醒,她回过神去,看见一位身着青衣,一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挽上的美丽妇人。
说是妇人不妥帖,看着年岁、穿着与方才所见的比丘尼很是不相同,阿彩猜测,这位应当是观中的道长。
见她回身,道长伸手使了剪子剪下一颗桃,向她走来,用巾帕擦去桃上的浮毛,递给阿彩,“尝尝?”
阿彩接过,客气道谢,“多谢道长。”其实她没有很想吃,道长却是眼中含着期待似的,她还能闻到桃子的香甜气息,她咬上了一小口,味道却是涩的酸口,让她直皱眉,“这桃子为何红了皮,肉却是酸的?”
道长爽朗一笑,“这果儿果然是中看不中吃。”
“年年红果,瞧着诱人,味道却是一年比一年难吃。”
“这是为何?”阿彩不解。
“许是我年年都忘记提前给它修剪掉多余的果子,所以才不好吃罢。”道长手腕挂着竹篮,手中拿着剪子剪果子。
“原来如此。”阿彩附和着,她站在走到道长身边去,“既不好吃,道长为何又要剪下来呢?”
“供在道祖像前,请他尝尝,好歹也是一份心意。”道长剪满了一篮子果子。
阿彩疑惑,这样酸的果子,供奉神像前合适吗?
道长好像猜得到她的心思,开口道:“万一道祖就喜欢这种口味的果儿呢?”
“这是我的心意,道祖若不喜欢不理睬便是,他老人家大度,定不会与我计较。”
阿彩觉得道长说的很是在理,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先前的比丘尼端来了茶点,“施主请用茶。”
又见道长剪桃时说出一通奇怪的道理,颇为无奈,“观主,您又在说歪道理,您若是之前打理桃树时更上些心,它必定会结甜果,而不是酸果。”
“您一开始就没用心,道祖又怎会感受到您的心意?”
道长不甚在乎,“道祖又不差这几个果儿。”
“虽然味道,可是瞧着也挺赏心悦目。”
阿彩拿起桃子又尝了一口,还是酸涩无比,不能下咽。
倘若更用心些,是不是就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待到道长摘了一篮子的桃,方才收了剪子,提篮而去,瞧着背影很是洒脱,叫阿彩生出羡慕来。
“施主,我师父并非出世之人,是以浑说了些道理,您别放在心上。”比丘尼念了声道号,拿着托盘离去。
虽说道长说了些很是不敬神的话,可阿彩细细想来,却又觉得道长说的分明就很有道理。
不上心自然会结酸果。
这也不是她的错。旁人的错,她为何要自责?旁人自己都不在乎,她为何要在乎?
阿彩端着那杯茶一口饮尽,起身走到供奉道祖的殿宇,见道祖像前果真已经供奉上了那篮桃子,已不见道长身影。
她点燃一炷香,认认真真地拜过道祖。
正当宝书匆匆忙忙跑上山,又和宝瓶商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道观的大门终于又开启,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二人皆是回头看去,阿彩正同比丘尼道谢,回过身时,先前还病恹恹的脸色,这时已经不复见。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阿彩笑问。
“咱们下山吧,我已经拜过道祖。”
她提着裙摆下山,心情舒畅,还顺手挑着路边长势甚好的野花摘了起来。
带到沈昭趁夜而归的时候,倒是听底下人说起,西山别院的人提过一回阿彩今日不知为何上山去了趟后山的女观的事情。
他听过记下,进了卧房却又瞧见阿彩已经睡下,睡颜恬静。
“她今日如何?”他低声询问一旁的宝瓶。
“雨停之后,姑娘精神好了许多,还一时兴起,去了一趟后山的女观拜神,姑娘今日也不曾犯头疾。”宝瓶斟酌着用词,“许是道祖庇佑,姑娘今日当真好了许多。”
她不曾随着姑娘进入道观,是以并不知姑娘在道观中都发生了些什么。
沈昭应了一声,“行,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是,姑爷。”宝瓶忧心忡忡,“如果我家姑娘夜里不舒服,还请姑爷看顾一二。”她到底是越矩出声提醒。
沈昭没有立刻睡下,洗漱过后,又取了卷宗在外间罗汉床上翻阅,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帘帐。帘帐后很安静,想来睡着的人今夜难得睡得安稳。
待到案宗批注结束,沈昭熄灯后,将就在罗汉床上躺下。
连着几日来的公务和家事都让他心烦,心生疲倦,许是好歹这房间有他的一半,不多时也他就睡着了。
忽而他的双手一紧,好像被绑住,他猛然睁开双眼,闻到了熟悉的药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