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怎么翻,都无法翻到第四十四页。
她在赵公子那个癫狂混乱的故事里打转了很久,所幸不是一无所获。
正确的答案隐藏在看似错误的问题中,往往留给有心之人去发现。
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
殿内说是群魔乱舞也不为过,可门口也好不了多少。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原州城中的那些堕落鬼化之人,早已突破了无形的阻隔,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无名之寺中。
他们密密麻麻地将大殿门口围住。
如果忽略他们脚下丝丝缕缕的红线,这些人看上去还真与正常人无异。
当然,阮清宁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内里已完全被邪物寄居。
那些阴冷的红线扎入他们曾怦然跳动的心脏,像是一棵小小的树芽扎根于沃土。
而后,这些树芽在汲取到足够的养分后,不停地生长,壮大,直至将它脚下的地掏空为止。
眼前这些东西,不过是一具具徒有其表的空空皮囊而已。
他们是承载邪恶的容器,记录着原州城多年前曾有过的恐怖和罪恶。
“公子!”小梅娇柔地唤了她一声,虽还是那一副天真少女的装扮,脸上的表情却是说不出的妩媚。
阮清宁:“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小宁。”
小梅并没有回应她,只是兀自说着自己的话语:“阿瑶小姐和您的父亲很快就到了,您病了那么久,怎么能一个人跑出来呢?他们可担心了!”
小梅刚说完这话,人群便往两边散开,留出了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
赵公子的父亲缓步而来,脸上的神色威严而从容,其中还不乏关切,“宁儿,怎得如此不懂事?病了就该好好吃药。”
父亲的话刚说完,背后便有另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是啊,阿宁,你深陷癔症中不分虚实,我们何日才能完婚?”
当赵大人转过身时,女子窈窕的身形和秀美的面孔立刻展现在阮清宁眼前。
一丝丝红线将这两具躯体完美无缺地缝合在了一起,使之融为一体。
阮清宁笑了笑,十分平和地开口,“阿瑶,或者我该叫你小瑶。我羞辱你之后又将你杀死,你竟毫不生气,爱我至此么?”
和小梅死板的反应不同,阿瑶的脸色立刻十分难看。
过了一会,她收起脸上的沉郁之色,掩唇娇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们本就天生一对,合该彼此相融,不分你我。”
说完,向阮清宁张开了怀抱。
赵大人也在这时候转了过来,如背后的女子那般张开了双臂。
而在他展臂的同时,他的衣襟微微敞开,胸口处立刻一阵蠕动。
随即,一张端庄而典雅的脸出现在了赵大人的胸口。
那张脸微笑着,十分慈和。
“宁儿,多年不见,母亲很想你。你呢,可有思念母亲?”
“我知道的,虽偶尔会有些癫狂悖乱,做出些与你的本性不相符之事,可本性纯善,是个孝顺至极的孩子!”
“现在,就让母亲实现你多年的愿望,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阮清宁静静地打量着他们,半晌后吐出两个字,“好啊!”
与此同时,一段话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是笔记中最后所写的内容。
“那一天我梦见了父亲的脸上长出了小瑶,心中惊骇欲绝。
我想起了在纯善的假面下,我曾罪恶而凶残,杀死了一个又一个貌美的女子,小瑶便是其中的一位。
现在她找到我了。
我并不想死,我还没活够,绝望惧怕中我声嘶力竭地喊叫。
父亲一把按住了我,脸上的神色是那么平静。
平静中有几分故作的担忧。
“又做噩梦了?”他说。
我只觉头痛欲裂,浑身冷汗涔涔,看着父亲的目光惊惧至极。
“明天我再带你去一趟寺庙。”父亲这样说。
后来,我在石像前对着一本话本发呆,清醒过来后,偌大的殿堂中只剩我一人。
无脸的石像长出了一张黑色的嘴,当那张嘴张开时,我竟看到里面有一张又一张的嘴。
不,仔细看,那是一扇扇黑色的门。
门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我跑出大殿,在寺中奔逃。父亲不知何时追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还有无数的人。
小瑶从父亲的背上探出了脑袋,不停地呼唤着我。
后来,那声音又变成了母亲的。
山穷水尽之际,我抬起头,看见了今晚的月亮。
它那么圆,那么亮,像是人间留存最后的希望。
可我知道于我而言,那并不是什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