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大刑会废去人一身的内力和功夫,不可逆转,药石无医。
唐卯被废去一身功夫之后便不再踏出唐门,每日只是闷在房里,渐渐的性子也冷清古怪起来,唐门弟子也不大敢惹她。这些年的潜心研究让唐卯对昭烈蛊术越来越了解,也渐渐的养出了自己的蛊,并且和唐桑榆一起养出了一批能循迹追踪的灵虫。
虽是如此,但唐卯还是整日有些恍惚,有时候坐在一旁发呆,也会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暴怒,把手边的东西砸的粉碎。她心性越来越狠辣,不出门倒是也好,唐壑也很担心唐卯出去后会在江湖上遭受什么事情,刺激到她,恐怕会更糟糕。
唐卯的性情古怪一直到了唐云裳生产,唐云裳修习唐门秘术百毒不侵,但是孩子却因此受万毒侵蚀,命悬一线。唐卯自从唐云裳生产便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个孩子,起初大家担心她情绪不稳定伤到孩子,后来看到她不知疲倦的照顾孩子,才放心她照看。
唐卯对这个孩子格外的好,犹如亲生一般,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自小吃了太多的苦,为了抑制毒性,日日与毒蛇蛊虫为伴,汤药不知道吃了多少,所以唐卯看到她渐渐掌握唐门心法的时候,是真的替她高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江湖也好朝堂也罢,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年又一年,唐卯心里却似乎总有执念,有时候看着唐门紧闭的木门,她也有那么一时片刻想踏出去,去看看如今的大好河山,可是闭上眼,那满目疮痍的庭院又历历在目,让她脚下似乎生出粗壮的根来,牢牢的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邱砚书这个名字似乎被所有人遗忘,没有人会去提起,也听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有时候唐卯会想兴许他已经死了,也或者邱砚书这个名字也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
也许邱砚书和南鸢一样,应该活在那时候的快乐之中,现在的痛苦,已经不适合他们的存在了。
她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师父师娘也没有要逼迫她嫁人的意思,她就这样一直陪在师娘身边,看着唐门弟子一代又一代,看着他们自己从弟子变成长使,看着他们自己也在江湖上有了名号。
熙儿五岁那年,萧仲明带来了他的两个儿子,见到唐卯的第一眼,这个总是没正形的人却皱紧了眉头,他问唐卯,“为何还是不开心?”
唐卯自己也愣了一下,不开心吗,自己一直是不开心的吗?她原以为有了熙儿陪着,她已经回到了往日的唐卯,回到了那时候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唐卯,可是到底是回不去了。
她说,“大抵是因为没能亲手杀了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想过她还能再见到他。
邱砚书。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满面沧桑,破旧的粗布麻衣不合身的套在身上,身上露出来的粗粝皮肤让他看起来饱受折磨,也是,江湖不容,无处谋生,天晓得他做的是如何的苦力。
唐卯冷眼看着他,看着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比熙儿大不了多少,此刻昏昏沉沉,很明显是病了。
求医?问药?还是为了命悬一线的孩子,自投罗网?
唐卯看到他的那一刻笑了,那笑中是不屑,也是对自己当年的愚蠢的悔恨。
邱砚书看到唐卯的那一刻,眼眸里亮了亮,却很快暗下去,他将孩子放下,似乎忍受了极大的屈辱,颤抖着开口:“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唐卯此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哪里还愿意救他的孩子,冷眼看着,看着邱砚书额上豆大的冷汗簌簌而下,看着那女娃难受的急促喘气。
邱砚书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瘦弱而苍白的面孔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嘴角处难以遏制的涌出一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将胸前的衣襟染的一片猩红。
唐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看着他痛苦的捂着胸口,目眦尽裂。
邱砚书吐出一口鲜血,血腥气霎时间弥漫开来,嘴里的腥咸令他感到死亡的威胁,惊慌失措的眼睛里却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欢愉。他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越发苍白,却仍然艰难的喘息着,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唐卯用尽全部的感觉去听,才从那模糊不清的字眼里分辨出一句。
“是我负你,来世,必偿。”
“邱砚书!”唐卯愤愤的拉住他的衣领,眼睛血红,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见到我才会发作……”唐卯声音带了哭腔,为什么,为什么噬心蛊这么多年都未曾发作过,为什么偏偏邱砚书见到她才会发作!
他明明,不爱的……
不爱为什么会发作?
“邱砚书,你说话!”
邱砚书吐出的字眼已经混乱的难以辨别,这也使得他越发的焦灼,神色变得绝望而无助,可是看到唐卯的眼泪,他却笑了。他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隐隐透出一股青灰色,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的喘息着,他费力的蠕动着无血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