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蓁起得很早,她要赶回学校上课,却发现林杞峥早就不见了。盖过的薄被被叠得整齐放在沙发一角,抱枕已被完好的归置在沙发上。一切都整洁有序,彷佛昨晚从来都没有人曾在这里停留和休息。
宋蓁轻轻摩挲着被子的褶皱,哼了一声。
她是文科类研究生,平时的课不算多,大多集中在周一和周四,周五要和导师见面,探讨论文和文献阅读。不忙的时候也会辅助导师给本科学生上课,做助教之类的工作。她比同门的年纪相对大了几岁,平时也是不愠不火的,难得稳重,深受导师喜欢。
临近期末,导师牵头组织研究生给本科期末考试监考,这种接近公益性的工作,同学大都不感冒,但碍于导师面子,也不敢一口回绝。宋蓁倒是无所谓,以前当老师的时候她还是比较喜欢监考的,可以在安静的教室里描绘自己的未来,或者幻想自己中了彩票后怎么分配。总之,是一个惬意而又消磨时间的工作。她果断主动担起了学院的名额。
方亚婕作为宋蓁的同学兼室友,朝她递来感激不尽的眼神。
“小宋姐,监考完还要帮老师阅卷的,你不是恋家派吗,不在乎晚回家啦?”
“也对哦,要不你替我吧!”
宋蓁故意逗她,一双眼睛盛满笑意,作纠结状。
“才不要!放假我要赶紧回偶滴老家滑雪啦!再见了导师,论文我是不写的,再见了学业,文献我是不会看的。”
方亚婕是活脱脱的东北大妞,自带幽默感。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两颊边深深的酒窝,头发黑且亮,蓬松的弧度有点像早年的全智贤。宋蓁喜欢她的直爽和耿直,很乐意逗她。
学校的事情敲定以后,宋蓁开始重新起思忖林杞峥,一股脑儿的疑问让她无法再继续平静。
林杞峥早就拉黑了宋蓁的手机号码,但他们俩没有互删过微信。她打开对话框,时间还停留在上次喝醉的时候。她发了很多视频和音频问他什么时候把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林杞峥没有回复。
她往上翻了翻,基本都是自己自言自语,全都是在每个醉酒后的夜里,借着微醺的醉意,壮大了胆子,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表达着最深的想念。
她想林杞峥,她恨林杞峥,她怨林杞峥。
她爱林杞峥。
光天化日,她没有喝醉,她没有勇气在清醒的时候给他发信息。好像只有喝醉了才能让这个行为有个冠冕堂皇的契机。
宋蓁只好给周杭打电话。
“小杭,你帮我打听一下咱们以前的同学,林杞峥家里出什么事了?”
“林杞峥家里出事了?”
这个点周杭应该是在健身。她瘦的厉害,但已经缺乏美感,经纪人给她下了硬性指标要求她健身塑性。
“好像是他爸去世了。”
“啊?怎么可能......行,我帮你问问。”
“对了,别说是我问的。”
“放心,知道。”
宋蓁挂了电话准备去资料室,他们这个周五要开阅读会,宋蓁还没完全准备好。性格使然,宋蓁的心里搁不了事儿。任何事情都要提前打算,就算提前完成,在正式汇报的时候也总是紧张,总觉得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
宋蓁从资料室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北方的冬季就是如此,太阳一落山,气温便骤降,凉意更加明显。
她在去食堂的路上,就接到了周杭的电话。
“蓁蓁,你在学校吗?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在学校呢,方便,你说。”
宋蓁停下了脚步。小路石凳上覆盖着未融化的积雪,她捡起一根干枯的树枝,在雪上划来划去。
“那个,林杞峥,我听陈放说,他爸确实是去世了。”
“这个林杞峥亲口告诉我了。”
周杭一听,非常吃惊地喊叫起来。
“他亲口告诉你的?什么时候啊?什么地点?那天晚上,你们......”
“哎呀,你别打岔了,赶紧说吧。”
“具体的陈放也不太知道,他没听林杞峥本人提过,就他们一个地方的,听那些长辈说的。他爸妈不是一直在外面打工吗,他爸常年酗酒你也知道。本来就爱喝酒,喝醉了还去工地开工,人直接摔下脚手架,当场人就没了。工地上认定他是酒后上工,不算工伤,只象征性地给了一些抚恤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好像是18年的时候,六七月份,反正是夏天。那时候我记得你们还联系啊,他没提过吗?”
宋蓁一用力,不小心把干枯的树枝折断,她不耐烦地把所有的积雪都踢下石凳。
“没有,没提过。”
宋蓁忽然想到,那是他说他交女朋友了的那一年。
满打满算,宋蓁和林杞峥谈恋爱的时间,也只有高中的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