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本命灵器与灵魂的这种关系,它会比世上的任何一种武器都更趁手,也可以随修士的意志在非战斗时刻成为身上的任何物件。
比如,柳玉便选择将自己的本命灵器千玉扇化作发间玉簪。
而鱼寒生,虽有化神的修为,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化出本命灵器。
从前所用的剑,也不过是临时以灵力化成。
在魔族时,容祭为她找来的老师曾猜测是因为助她结丹的灵力来自于妺坦而非她凭自身修得。又因她的情况实在特殊,老师遍阅典籍,至今仍未找到解决之法。
想到这,鱼寒生道:“我还未曾凝出本命灵器。”
众人哗然。
“什么?!栖山弟子中居然有人没有本命灵器?”
“不是结丹之后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本命灵器了吗?难不成堂堂尊者首徒,连金丹之境都没有?”
“可我看她修为明明在金丹之境啊。”
修仙界中,一般而言,修为阶级高的人可以看穿修为阶级低的人的境界,但后者却看不穿前者。以下境为例,金丹境界的人可以知道哪些人处在炼气、筑基与金丹期,却不能知道哪些人处在元婴、化神期。同时,任你再高的修为,都只能看出他们的境界阶级,却不能看出具体的等级。比如,炼气期有十三层,你知道他处在炼气期,却不可能知道他处于哪一层。
在所有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中,鱼寒生注意到,唯独那个阿左流露出的是好奇的神色。
而作为大师兄的申寻梅虽意外,倒也沉得住气,只道:“那不如我们就给师妹一个月的时间。届时,若师妹凝出本命灵器,便与罗泽师弟比一比本命灵器的等级。”
鱼寒生拧眉,问道:“若是一个月后仍旧没有凝出本命灵器呢?”
“那师妹就不战而败了。”申寻梅扯唇:“不过我相信以师妹的天赋和实力,绝不会有这种情况的。毕竟师妹可是尊者的徒弟。”
话虽表达了对鱼寒生的信任,可轻飘飘的语气与神态却表明,这种信任不过随口一说,根本没有落到实处。
接着,申寻梅为这场比试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希望师妹可以向所有栖山的弟子证明,你有资格不通过入门测试与新生试炼的比拼就成为尊者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徒弟。”
*
观清山中。
殿外的木桩桌上正随手搁置着一张被冷落的、由相思木制作而成的琴。
“师尊。”鱼寒生收拾了下心情,行了个弟子礼。
九瀛左手捏着一根相思木枝把玩,右手捧着一本琴谱。只见琴谱书页发黄得如同枯木,封面也稀稀拉拉如同垂落的残叶一般。
可偏偏,这枯木残叶却被一只极为修长清韧的手托住。也便让人相信,这旧琴谱会是这世上极难寻到的珍贵之物。
九瀛头也不抬,淡淡道:“从牛犊山回来了。”
鱼寒生知道这样大的动静瞒不过九瀛,便也不感到意外。
他接着问道:“如何?”
鱼寒生毫不避讳自己的真实想法:“弟子感到有些失望。”
九瀛手指不动,纸张却自动翻页,“你以为,仙门该是净土?”
鱼寒生抿唇,“就算不是净土,至少弟子老师之间,也应该是和睦相处,共同进步的。即便不是亲人,也应该是朋友。”
九瀛多少知道这话里也暗指了自己拜师仪式上所说的话。可知道归知道,他却并不在意。只是又问道:“你可知为何?”
为何什么?为何仙门不是净土?为何弟子理所当然地把同门倾轧视为常理?甚至不惜拉帮结派,还衍生出团体斗争。简直内斗得厉害。
“弟子不知。”鱼寒生放弃思考,破罐子破摔。
“铮”的一声,九瀛左手搁下相思木枝,对照着琴谱拨了一下弦,随后又将手收起,像是飞在湖面的白鹭忽然点水。连带着他的声音也也似乎随着被激起波澜:“因为三界缺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神。”九瀛放下了琴谱,一双眼看向鱼寒生,透着寒潭幽月一般的光:“不存在神,人却在修仙,你不觉得奇怪吗?”
鱼寒生眸光逐渐震颤起来,甚至感到头皮发麻,后背发寒。
也就是说,修仙这条路,已经是人族所能找到的最有希望的路,可哪怕是这样的上上之选,依旧没有终点。
九瀛:“神族的陨灭留下了人族诞生的种子,却也覆盖下巨大的阴影。修为越高的修士,越能感受到阴影带来的恐惧。那些没有死在斗争路上的人,大多死于最终的绝望。”
“鱼寒生,”鱼寒生听见九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莫名显得有些郑重,又听他接着道:“只有通过一次次的胜利成为引领者,才有改变一切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