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原主曾经爱慕的少年郎,长得五官清俊貌堂堂、唇红齿白似朗月。
心肠比谁都恶毒,用绣满原主缱绻爱意的锦帕威胁,逼她学狗叫、吃野草,做马给人骑。
颈脖被套马绳狗链的画面深深根植在林清致脑海,伴随着的还有周围人讥笑讽骂声。
一霎间,脸色猛然发白。
“哪里不舒服?”
一只充满力量的手臂拦住她的腰肢,她似被电流击身,酥酥麻麻的痒感席卷全身。
“谢谢王爷。”林清致挪步退避,哑声道谢。
楚烨手臂一空,指掌间柔软细绵的触感消失,他心中竟浮生一丝不舍。
林清致伸出玉指摸了摸冷白颈项,抬起暗藏杀意杏眸,直盯满脸鄙夷的燕珏。
“燕小世子说本妃不懂品画,那本妃想问,燕小世子如何对比这两幅丹青。”
“哗”的一声,她将从密室挑出的山水画展开,放置在桌案右侧。
楚烨见后,墨黑瞳孔骤缩。
这是他闲来无事随意摹画。
轻飘飘扫了眼身旁红斑女子,眼眸滑过一丝极浅笑意。
“哑巴了?说啊!”
林清致声音陡然增大,看向燕珏带着股桀骜不驯的叫嚣。
“你凶什么凶!本世子正在观赏呢!”燕珏被她吼得心里发怵,本想反击却被楚烨冰冷眸光唬住。
暗自激灵了下,触及心底的惧意缓缓升起。
他跟楚烨是同门师兄弟。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燕小世子,唯独怕面冷心狠的楚三哥,只一个眼神,他就吓得魂不附体。
“你看个画咋这么费时间!本妃都好奇,你到底懂不懂论画?”
“当然!”燕珏装腔道,面色镇定却心里发虚。
他一个舞刀弄枪的纨绔公子哥,哪会这玩意。
不想在眼前丑女面前跌份没面子,他故作深沉,“自然是右边的丹青更胜一筹。”
右边是怡妃娘娘所摹画,有虫鱼鸟兽山水林泉,采桑织女乌木宫殿。
比左边那副唯有山泉的简单墨画复杂艳丽多了,且左边那副连木印黑字都无,肯定不是名家之画。
燕珏扬眉吐气道,“你这丑女才没眼光,胸无墨水还敢评头论足,信不信本世子让三哥休了你!”
楚烨不紧不慢斜了眼大放厥词的燕珏,手指骨凸起重重剐蹭桌案。
“草包废物。”林清致拖着冗长语调,讥诮道:“左边画工简略,然竭石老润、水淡而明,山势崔嵬野径迂回。
松偃龙蛇竹藏风雨,有此数端,虽不知名,定为妙手。”
目光移到右侧丹青,嘴角勾起一抹可惜。
“你接着说。”楚烨般腿左行半步,微俯身,撩指滑过桌案的丹青墨画。
嗓音醇厚似烈酒,引得人心潮澎湃,醉意微醺。
“燕世子请听好。”林清致眼眸露出得意,目光看向右侧山水景画。
“此中花果繁树,刻意雕琢;山水林泉,布置破塞;路无出入,石止一面,树少四枝,人缺逸致。”
“总而言之,画工虽细,却极粗糙。”
燕珏听得七窍生烟。
这可是怡妃娘娘费时三日才摹画完毕的丹青,岂容天下第一丑女讽刺奚落。
她有这等资格么?她不过是一条能让人随意骑行的畜生罢了。
当即不悦,狠厉道,“你竟对怡妃娘娘不敬!三哥,定要好生责罚她!”
楚烨漫不经心睥了眼燕珏,兀自拿起桌案印匣,朝左侧丹青压章。
二人眼露惊色,特别是燕珏,面部表情又青又白。
“燕世子,你方才说,王妃属意本王的画,是她没眼光?”
楚烨幽幽看向青白交接的燕珏,目光阴沉,带着股摄人心魄的威逼。
燕珏双腿发软,摸鼻子讪笑,“三哥,我就一纨绔,哪会论画,闹着玩呢!”又伸手在衣襟摸索。
堆砌笑脸拿出一枚白玉携珠钗缳,“这是师姐托我带给您。”
挂珠玲珑剔透,裹在珠芯的是颗颗饱满红豆。
林清致眼睛微眯,红豆乃相思之物,再看楚烨神情,冷淡中含有几丝温柔。
想起出密室裱在门横的女子画像,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王爷,怡妃娘娘是张彩怡吗?”她记忆中没有怡妃,但有名闻天下的张彩怡。
既是三大美人,也是第一才女,引得全京城男子趋之若鹜、爱慕追求。
是原主可望而不可即的化身。
“你见过怡儿?”楚烨轻皱眉,眼眸露出几分探究。
“没。”林清致琼鼻翕动。
因为张彩怡是原主梦中出现最多的人物,只有在梦中,原主才会成为她,享受被人追捧的滋味。
所以即使没见过,但却知晓不少关于她的事迹。
“三哥,你也不想想,丑女怎么可能认识师姐,她是什么身份?!天下第一”丑女。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枚银针刺进左腿肱骨。
燕珏瞪大双眼,看向银针射来的方位,正是懒洋洋坐在桌案的林清致!
她翘个二郎腿,不顾形象拿起一串葡萄塞进嘴巴里,大口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