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安平已经不记得他爹娘给他起的名字了,他也不想再去苦苦回忆。
对于他来说,自己这一生,只有“安平”这一个名字也便够了。
安平儿时过得并不幸福,在他印象里父亲嗜酒如命,动不动就对娘亲和自己拳打脚踢,娘亲为了护着自己,常常紧紧抱住自己用她那一点也不宽大的后背阻挡父亲的怒火,留给他一个温馨的怀抱。
安平的家境穷困潦倒,没有钱去供安平去读学堂,也没有能力去给他吃好穿好。
他朦胧地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天是那么的冷。
爹爹又喝醉了,在屋里会被挨骂的,他这样想着,在屋外与漫天飞雪作伴。
他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瘦弱的身体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小脸冻得通红,小小的他只能靠跺脚搓手取暖。
他以为自己能够忍下去的,如果……
如果,没有亲眼看到那样的幸福……
“爹爹!你走快点嘛!哈哈哈!我们回去堆雪人!”
冰天雪地里,女孩调皮快乐的声音唤醒了安平麻木的神经。
一眼望去,那是一名健壮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她笑得那么明媚灿烂。她的爹爹是那么疼爱地抱着她,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
一瞬间,整片天地都灰暗无比,只有那两人是这世界唯一的色彩,也是唯一的光……
他该怎样形容那样一副场景?羡慕,嫉妒,痛苦……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他再也忍受不了,他冲进屋里,却再次看到爹爹辱骂娘,那粗鄙不堪的话语落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保护他的人身上,泪水冲出眼眶,他用尽自己的浑身力量,想要去推开那个男人,却只能换来男人嘲讽的笑声。
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
为什么别人可以那样幸福?
“你来干什么!快走啊!”
看到安平的那一刻,女人是惶恐的,她害怕失去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牵挂,她害怕她心爱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即使这些年来因为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自己的孩子已经受了很多伤害了。
那一刻,她舍弃所有的尊严,一声声砰砰的磕头声回荡在小小的屋内。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孩子,他还小!你不要打他!啊!”
“啪——”
“臭娘们滚一边去,本来老子心情就不好!”
那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女人冻红了的脸颊上,更落在了年少的安平心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他怎么想都记不清了,也许往事痛苦到安平连自己的记忆都欺骗了。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爹爹还是没能够像别人的爹爹那样疼爱自己,准确地说,梦里没有爹爹,但至少,不会再挨骂挨打了。
梦里的娘好像和往日一样,又似乎不一样,她和别人的娘一样把自己抱在怀里,轻轻地,轻轻地,摇晃着,哼唱着不知名的摇篮曲,一遍遍抚慰安平幼小的心灵。
他拽着娘亲的袖子,贪恋着这份难得的美好。梦境中真好啊,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哪怕是不真实的梦,也好。可是,娘亲的身体为什么一点点幻化?
“娘……”
“乖……娘一直都在。”
分明是最令人安心的话,但眼前的女子却一点点地,一点地,从她的衣袖,从她的发丝,从她的轻拍自己的手,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她笑着,在安平声嘶力竭的呼唤和一滴滴泪水中化作飞雪,化作寒风,化作虚无……
好难过……
但是……为什么好像也很温暖……
交谈声传入半睡半醒的安平耳里。
“可怜的孩子,这大冬天的,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大雪里,还穿地这么单薄。唉,若不是我们发现的及时,只怕这孩子就要冻死了。小莲啊,你去再端盘热水来吧。”
“好,我这就去。”
听到这些,安平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女子,她穿着高腰襦裙,温婉如玉,发髻上的流苏轻轻摇曳,安平一时间只能感叹好美丽。
“孩子,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爹爹和娘亲呢?”
这时,被唤作小莲的女人也过来了,她们和安平所见过得女子都不同,但都和娘亲一样令人亲近。二人也没有急着让安平回答,而是温柔地用热水擦拭着安平的脸庞。
安平愣了很久,才支支吾吾地说起自己的名字,但当说起自己的爹娘时,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半天只是说道:“娘不知道去了哪里,爹爹,死了。”
安平不知道自己的爹爹究竟怎么样了,但这一刻他的心里属于爹爹的位置不复存在。便当……自己的爹,和这个寒冬一起死去了吧。
说到这,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