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大雪纷飞,整个京城被裹在冰霜中,触目所及满是寂寥。
建安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大理寺的差吏们两旁站立,身披斗篷的女眷们在差吏的注视下缓缓走向各自的马车,眼下,巷道里做买卖的小摊贩,毗邻而住的各个官宦家的小厮,路过的行人纷纷围在建安侯府旁的巷道里边瞧热闹边议论着—
“哎,你说,这建安侯都身故一年有余了,先前官家不是还大嘉封赏了吗?怎么转眼,就将人悉数押进了大理寺?”
另一个人瞧四周望了望,压低了声音,“你没听那内侍说嘛,建安侯当初押送的那批铁币出了假,让人弹劾了。”
“啊,这怎么可能?这建安侯代代忠良,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人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眼说话的人,“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建安侯不会做,这偌大的府邸,没有银子怎么维持?”
“我还听说,建安侯府名下的产业也被大理寺查封了!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啊!”
“对,我也听说了,这次流入坊间的□□就是建安侯事先计划好的,他就是始作俑者!”
“哎,要是建安侯真被定罪了,那他一屋子的娇妻美妾,还有他那娇滴滴的女儿岂不是都要因此获罪,若是罚入教坊司,那我们岂不是有艳福了!”其中一个说着,神情也猥琐起来,其余听了也发生出低低的笑声。
议论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车厢内,青黛为难的看向自家姑娘,“小娘子,你别听他们胡说,这些都不是真的。”
姜离艰难的扯着嘴角,她清楚父亲的为人,适才那些人的话,只不过是以讹传讹,加上有人特意推波助澜,她刚想说,自己不在意,车内的苏婉仪听了,却直摇头,‘嚯’的站起身,伸手猛烈的拍打着车厢,嘴里还念叨着,“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我家老爷是被冤枉的!他们在说谎!他们在诬陷老爷!”
“我要下车!让我下车—”
车厢被拍的直颤,惊的外面议论的人忙掩了声。
原本候在车厢外的差吏见状,手拿绣刀敲打起车厢,严声道,“吵什么吵,安静点!”
姜离见状,慌忙上前拦住母亲,轻言诱哄道,“母亲,您听错了,他们那不是在说父亲,在说别人呢!”
大理寺的差吏进府搜查时,就让原本患有疯病的苏婉仪受了惊吓,现下又疯癫起来,幸好姜离随身带着银针,见苏婉仪不再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针扎入苏婉仪的百会,凤池,合谷各穴位中。
宣旨的内侍回眸瞥了眼闹出动静的马车,对一旁的差吏说道,“官家盛怒,这建安侯府有莫大的干系,万不可掉以轻心,睿郡王说了,没他的允许,府上的仆妇也不得出府!”
“是。”差吏躬身叉手道。
姜离掀开车帘,见府门缓缓关闭,府上的仆妇小厮悉数被关在府门内。
马车启动,马蹄叩击青石板发出‘笃,笃,’的声响。
见大理寺的差吏随着马车远去,马车消失在巷道的尽头,议论的人也纷纷散去。
青黛将尚有余温的汤婆子塞进姜离的手里,一脸苦相,“姑娘,官家不会把我们下大狱吧?我听说,如今掌管大理寺的是那位瑞郡王……”
姜离从未见过郡王爷,但有关他的传闻倒是听了不少。
端阳长公主独子,16岁便跟着徐国公征战四方,是从尸山堆里爬出来的活阎王。莫说是臣子,就是高门世家犯了王法,落到他手里少不了要脱几层皮。
当初父亲从饶州押送铁币回京,途中遇黑衣人劫持,虽幸不辱命,将铁币平安运回京城,但也身负重伤,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母亲受不了打击,自此便疯癫了,官家为表体恤,还特意下旨封自己为乐安县主。
如今旧事重提,这事情的背后怕是牵连颇深。
但无论如何,父亲的清白,建安侯府的百年清誉断然不能毁在此事上。
“官家虽年迈却不昏聩,我相信官家定会明察秋毫,必不会让父亲受此不白之冤。”姜离收敛心思,沉声安抚道。
说话间,马车戛然而止,车厢外响起一道粗粝的声音,“小娘子,我们到了。”
宣旨的内侍说的清楚,那批铁币经建安侯之手,虽说如今建安侯身故了,姜家却有协查之责,官家并未定罪,所以,姜家还是那个姜家!
姜离和青黛对望一眼,姜离手脚麻利的将银针拔出,青黛率先下车,回身去扶姜离,等到苏婉仪也安稳下车后,姜离才发现此时自己已经站在大理寺门外,抬眸,大理寺三个烫金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苏婉仪瞧见‘大理寺’三个大字,似是想起什么,高声叫嚷道,“我家老爷是清白的,不,一定是有人构陷,我要去敲登闻鼓!”
话音未落,苏婉仪就被身后的差吏推搡一把,“府衙之外,岂容你大声喧哗!”
苏婉仪没有防备,被推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