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里出来,孟拓便问道,“王爷当真要进宫?”
这也正是姜离想问的,她仰头看着路行舟的侧颜,那深邃的眸子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迟疑片刻,路行舟转身看向孟拓,“你跟我多久了?”
“三年零二个月。”孟拓如实回答。
“都跟我这么久了,还如此不知变通。”路行舟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闷气。
在蠢笨的人此刻也该有所醒悟,孟拓黢黑的脸一红,再次问道,“王爷,那牢里的人?”
他可不放心把犯人交给宋京杭。
“找人看着点,别让我们宋大人一不小心把人弄死了。”
“是。”孟拓领命而去。
姜离因为刚才的事,心里还堵着一口气,现下只剩下路行舟和自己,就连呼吸都觉得憋屈,便躬身叉手道,“王爷,若无其他吩咐,小的也要回家去了。”
路行舟垂眸瞧着姜离,却不说话,等姜离躬着的身子都觉得酸累,才缓缓开口,“你是否在怪本王适才没有顾及你的性命?”
心里想的竟被这‘活阎王’洞悉了,心惊的同时涌上一股愤怒,硬声道,“王爷位高权重,小的怎敢怪罪郡王爷。”
面上说着不敢,可神情早已将人出卖的干净。
路行舟却笑了,“你心里即使怨恨本王,心里并不觉得本王是好人,纵使将本王骂了千万遍,也不得不对本王低眉垂首,换作是我,心里也会愤然不平的。”
见路行舟直来直去,姜离索性也不揣着,直起身来,“王爷高高在上,手握重权,顷刻之间亦可定人生死,又岂会在乎小的如蝼蚁般性命。”
姜离并不是那种执拗的性子,只是今晚才发现在此之前自己被父亲保护的太好了,遇到何事,身后都有依傍,不似如今势单力薄却还得强撑。
心态上的落差,让姜离也失了几分往日里的傲气。
路行舟不在辩解,往前踱了几步,寒风吹来,周身发凉,不禁回眸瞥向姜离,见她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顺手扔进姜离的怀里,“今日算本王对不住你,他日你若有求本王必应,算做补偿。”说罢,顿了顿,“但不能逾越纲常礼法。”
这披风是上等狐皮制成,摸上去又柔软又厚实,姜离在寒风中被冻的红了鼻尖,为了置气将自己活活冻死着实犯不上,就将披风裹紧了自己,刚要开口致谢,就见路行舟悠悠开口,“你在帮本王做件事,这披风就是谢礼。”
姜离:......
原来在这等着自己,顿时觉得这披风也没那么暖和了,伸手就想扯下披风还给路行舟,就听他又开口,“本王送出去的东西从没有收回的道理,除非这人死了。”
姜离扯披风的手就僵在那里,见路行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生怕路行舟又说出什么让人消化不良的话来,连忙说道,“王爷请吩咐。”
拿捏人这种事,对路行舟来说,那是轻车熟路,姜离的反应愉悦了自己,路行舟伸手朝姜离勾了勾。
姜离不情不愿的将耳朵贴了上去。
*
姜离偷偷溜回建安侯府的后门,轻手轻脚的将事先留好的后门推开,想悄无声息的回自己院子,才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说话,“这个时辰才回来,可还有一点规矩?”
突兀的话响在半空,让人心惊肉跳,姜离也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在找声音的来源,此时,从暗处走出一个人,借着月光,姜离惊叫一声,“二叔?”
姜显达面色不虞,显然不满姜离此时才回府来,沉声道,“离儿,你今日可是又去大理寺了?”转眼就看见姜离身上的披风,眸光闪了闪,“你身上的披风,哪里来的?”
这玄色披风怎么看都不像女儿家的东西,姜离在心里又将路行舟问候了一遍,如实回答,“这披风是睿郡王的。”
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听侄女说出来,心里还是沉了又沉,训道,“你一个女儿家用男人的东西,说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建安侯被人构陷,建安侯府的名声已经不好了,为了所谓的名声,就把自己桎梏在牢笼里,随便他人拿捏,这做法让姜离嗤之以鼻,但又不想跟二叔起冲突,“是我思量不周,我会将披风还给睿郡王的。”
姜显达点点头,“今日你母亲又犯病了,幸好苏嬷嬷按着你先前的方子给你母亲服了药,不是二叔多事,最近你老出府去,疏忽了你母亲,叔父知晓你想为兄长洗刷冤屈,但事关朝廷不是你一个女娘能左右的,听叔父的话,好好呆在家里,兄长的事自有叔父去打理。”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让姜离无法反驳,但心里又不想放弃追查,如果此时跟叔父起来嫌隙,正好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便表面答应,“好,我知晓了。”
难得姜离没有反驳,姜显达又叮嘱了几句,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姜离瞧着叔父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