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站在建安侯府的大门前已是酉时,本想着去探望母亲的,可路过自己身边的女使和小厮们都对自己退避三舍,低头一闻,身上一股子酸臭味,才想起来刚才验尸时没用皂角和苍术,便改了主意,先回自己院里沐浴更衣。
打定主意,就听身后有人唤自己,“离儿。”
姜离转过头来就见二叔穿着朝服从外面走来,将长翅帽固定在腰和右臂之间,瞧二叔走的急,便站在原地等着,“二叔,刚下职回来?”
“哎呀,是啊,哎,年纪大了,这当了一天的职,腰痛的毛病怕是又要犯了。”姜显达边走边扶了把自己的腰。
“我将推拿的手法都悉数教给二婶了,二叔回去可以叫二婶试着推拿两下,会缓解好多。”
“算了吧,就你二婶那力道,跟猫挠的似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姜离笑了,“那改天得空了,找了两个得力的小厮,教会他们,也可用。”
“嗯,也成,今天难得瞧见你,这几日你可还在大理寺帮睿郡王验尸啊?”
“嗯”
“我听说你今天在大理寺出尽了风头,不仅验出死在大牢里那群黑衣人的死因,还抓住了凶手。”姜显达停住脚步,看着姜离。
“验出死因不假,却是睿郡王找出毒物并分析出下毒之人就在狱卒中的,”姜离如实说,“不过这后晌才发生的事情,二叔怎么会知晓啊?”
“坊间都在传,大理寺来个很厉害的仵作把周武仵作赶出了大理寺,我细想,猜他们说的可能是你。”
这哪跟哪啊!赶走那两仵作的分明是路行舟,怎么把账算到自己头上了,姜离有心辩驳,可二叔本就不同意自己去查背后的真相,便默不作声,算是默认。
姜显达看侄女不吭声,眼眸闪了闪,侄女的脾气自己再清楚不过,下定决定做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只叮嘱姜离要万事小心,就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望着二叔离去的背影,姜离心里狐疑,虽二叔在朝为官,可大理寺已经被路行舟牢牢的把控在手里,想要把消息透漏出去,必不会像之前那样轻松,二叔真的只是听坊间传言?
算了,不想了,先沐浴吧!
姜离躺在浴盆里,闭着眼睛,想着吧白日里的事,脑海里反复出现黑衣人臂膀上的图腾,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梦里,父亲在铸钱司里看着铁匠们在冶炼铁币,一批一批刚铸造好的铁币别沁入冷水中,冒着汩汩的泡泡,继而沉寂在水底。
冷却好了,就被工匠们从水中捞出,擦拭干,打磨........
“小娘子,水有些凉了,还要在添些吗?”怀夕站在浴桶前轻声问道。
姜离从梦中醒来,拨动桶里水,才发觉,水早就不冒热气了,“不了。”
沐浴出来,身体清爽了不少,却困乏了,姜离打着呵欠硬撑到怀夕和青黛把头发擦干,就急急忙忙钻入被子里去。
怀夕和青黛放下帷幔,把灯熄灭,便去外间了。
门外的黑衣人静等了须臾,便用刀背一点一点将门栓挪开,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见青黛和怀夕晕倒在圆桌旁,便朝里走去,摸索到姜离的床榻边,见人睡的香,便缓缓举起刀来,刀尖朝下,就要朝姜离刺下去。
霎时,咣当,门口响起瓷器落地的清脆,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利声音,啊!
吓的黑衣人一激灵,忙转身回眸,就见苏嬷嬷搀扶着苏婉仪站在门口,而地上杯盘狼藉,热汤流出洒了一地,苏嬷嬷唯恐歹人伤到苏婉仪,忙将苏婉仪护在自己身后,还不忘朝门外喊道,“快来人啊,二娘子遭歹人暗算了!”
喊声响起,势必会惊动府里其他的人。
黑衣人怒目而视,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索性不一做二不休,转身便朝苏婉仪和苏嬷嬷而来,举刀要砍。
苏婉仪虽惊恐,却没有夺门而逃,透过黑衣人看床榻上的女儿,见女儿无恙,黑衣人又起了杀心,忙拿起身后的案几上的花瓶朝黑衣人砸去。
花瓶迎面而来,黑衣人闪身躲开,花瓶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寂静的院子里,这声响格外的清脆。
果然,建安侯府各处重新点上灯烛,更有护院举着火把向自己跑来。
黑衣人见事不好,又扭头看向床榻上的姜离,今日这事如果办砸,恐不好交待,也不理会苏婉仪,再次转身走到姜离的床榻前举刀要刺。
苏婉仪哪里肯眼睁睁看着女儿命在旦夕,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匕首,右手举着刀,紧走到黑衣人身后便刺。
黑衣人顺势一挡,便被利刃划破右臂。
顷刻间,血就染红了衣服,有几滴落在地上。
而护院们也已赶到,黑衣人不得已跳窗逃跑。
苏婉仪看着黑衣人逃之夭夭,手里的匕首应声落地,发出仓朗朗的声响,整个人已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