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
“一早就要送去?”
朱家沟李宅,朱玮兴奋的都要跳起来了,抓住李善胳膊的手都在颤抖,“大郎,大郎,此酒必名传天下!”
对于朱玮这个年近半百的乡野之民来说,困扰他的问题主要在于……养不活村中这五百户人家,虽然李善一再保证过。
李善也有点懵懂,只是让魏征、韦挺帮忙打广告,好吧,你韦挺是太子密友,你魏征是太子心腹,但怎么连李渊都要帮忙打广告了?
我可能付不起这广告费啊!
李善一个激灵,抓住来通报的使者,“给钱吗?”
使者一脸懵逼,“李郎君是说……”
后面的马周忍笑道:“他问你……送去的酒是不是按价给钱。”
“不要钱,不要钱……”朱玮使劲拽开李善,“大郎,平日聪慧,今日怎么傻了?”
“但是……”
“明日一早,必然送去!”朱玮拍着胸脯保证,“绝无差错。”
刚吃完饭的李善打了个嗝,吼道:“若是不给钱,日日送酒入宫,饿死吗?”
凌敬古怪的看了眼李善,“为何如此说?”
李善紧张的解释……在他印象中,古代四大名砚之一的端砚就碰过这种惨剧,作为贡品陷入宫中,但却是不给钱的,或者给钱,但被层层克扣,最后匠人都要逃亡。
“绝无可能!”凌敬嗤之以鼻,“宫中采买,专人专责,就算是陛下也是要给钱的!”
“明日乃是人日,本朝循前隋,人日设宴,君臣同乐。”马周笑道:“经此事,此酒必然身价大涨。”
朱五接替朱奇主管西市,有点着急,“西市酒肆存酒不多了……”
“今日刚送来一批,足够了。”凌敬笑道:“此酒极烈,多半饮不完。”
众人都在商议,今晚就要把酒准备好,明日一早送入皇城,午时方开宴,时间是来得及的。
而李善还在那担心,万一李渊喝顺了嘴,把这酒列为贡品……
呃,李渊的确喝顺了嘴,都已然入夜了,甘露殿内,还就着小菜抿着酒,欣赏着宫女的乐舞。
“圣人,该安寝了。”
半醉的李渊搂过妃子的小腰,笑道:“不意李怀仁居然有此技艺……吟诗作赋,精于算学医术,筹谋定计,居然还会酿酒?”
“圣人说的是东山寺李善吗?”
“昭仪也知此人?”
“家兄元旦入宫请见,提过一次。”娇媚的女子伏在李渊身侧,她的兄长就是宇文士及。
李渊啧啧两声,“此子倒是长袖善舞,连中书侍郎都认得他。”
“圣人,此事另有他因。”宇文昭仪轻声道:“家兄常去东山寺,所以……”
“仁人去东山寺作甚?”李渊和宇文士及是老相识了,诧异道:“他又不信佛。”
宇文昭仪迟疑了会儿才低声说:“前隋南阳落脚东山寺。”
“噢噢,南阳公主。”李渊叹息一声,说起来南阳公主应该叫李渊一声表叔。
“家兄对这李怀仁颇有赞誉之词,去年七月,盗匪裹挟千余难民袭东山寺,便是这李怀仁率村中乡勇严阵以待,设计全歼盗匪,安抚难民。”宇文昭仪随口分说,“不过好像这李怀仁如今惹上什么麻烦了?”
“麻烦?”李渊嗤笑了声,勉力起身,想了会儿才轻笑一声,“虽是个小小少年郎,但却有些胆气。”
李渊祖上出自关陇一脉,又以陇西李氏自居,太清楚五姓七家在天下的影响力了,无论什么原因,敢公然斩杀清河崔氏子弟,自然是胆气非凡。
“虽然莽撞,虽然气盛……但也是无心之举。”李渊低低自喃,“倒是能用得上。”
说到底,身为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对五姓七家有着复杂的情绪,向往、警惕、排斥……
作为唐国公,李渊向往五姓七家的名望。
作为开国皇帝,天下未定之时,特别是山东频发判断的时候,李渊警惕于五姓七家。
而如今天下已定,李渊开始排斥……甚至有意无意的想打压五姓七家,特别是山东士族。
李渊是个有清晰认知的帝王,他知道,打压五姓七家这些门阀世家,是必须要做的,但治理这个庞大的帝国,也少不了五姓七家为首的世家。
所谓皇权不下乡,举国上下,从魏晋至今,多少门阀世家,想彻底消亡这种制度……李渊曾经悲哀的想过,需要的年份可能是要以百年计的。
数遍朝中,有几个官员出身寒门?
即使是出身寒门,也都是由世家举荐而出仕的。
所以,李渊重行科举,废除了世家子弟才能参考的规定,他希望看到,有寒门士子能通过这条路走出来……虽然短期内看不到效果,但继续下去,小小的种子终能成为大树。
所以,皇族和门阀,像是在冬日取暖的两只刺猬,它们小心翼翼的靠近以取暖,但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刺的鲜血淋漓。
相互依存,但又相互敌视,谁都离不开谁。
警惕、防备、排斥……始终在他们之间存在。
如今天下已定,已经不用过于怀柔门阀世家了,排斥和打压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