鄜州,治所在后世的陕西富县,鄜州保大军节度使周密,也是代北武勋出身。
若说要论代北出身的元老,很少有人能和周密比了,康福见了都要称一声老大哥。
此君生于唐僖宗乾符六年,也就是公元879年,比884年出身的康福还大五岁,现今已是快满六十岁的高龄了。
年轻时的周密,是李存勖身边的骁骑,李存勖灭桀燕刘守光,灭朱梁,周密都是从之有功。
而且这家伙寿命还特别长,一直活到了郭威建立后周,一人贯穿五代梁唐晋汉周五朝。
这样的老人精,当然不会选择和张昭发生冲突。
鄜州保大军有兵一万一千,但真正算得上是精锐的,也就三千人左右,比延州彰武军稍强,但肯定无法与张昭的归义军相比。
实际上鄜州保大军和延州彰武军针对的目标,恰恰就是定难军。
后唐明宗移不了夏州定难军的镇后,就加强了保大军和彰武军进行防备。
也就是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防备定难军南下,对面定难军都只能守的军队,哪敢去一战击溃四万定难军的归义军面前扎刺。
当然,送上门来的财货,周密不收白不收,而且他还想赚的更多。
“贵使请回去告诉韩王殿下,若能再送河西良马二十匹,老夫愿为韩王在东京打探一二。
若朝廷真要派大军前来,韩王定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到鄜州做专使的是曹延禄,他一看这周密的做派,立刻就明白了。
这是个垂垂老矣,只希望能捞到足够的养老钱,去东京安度晚年的‘老马’。
“若得周翁相助,某感激不尽,二十匹河西折耳马稍后就到。”
与此同时,远在河东北京府的刘知远,也接到了张昭的书信,他笑着把张昭的书信,递给身边的心腹郭威。
“这张河西倒是言辞甚恭,以一字王之尊,称某为兄,还说要赠送河西马五十匹,看来他是一定要吞并定难军李家了!”
郭威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随后恭恭敬敬的把书信还给了刘知远。
“此人志气远大啊!走一步算三步。先是趁着朝廷忙着平定内乱出兵定难军。
击溃定难军主力后,没有急着攻城略地,而是先堵住朝廷干涉的可能。
仆猜想,延州的彰武军和鄜州的保大军,一定也接到了赠礼和书信。”
刘知远嘿嘿笑了两声,随后看着郭威,“你郭雀儿就是这点不爽利,有话就说,你我之间,何须遮遮掩掩的?”
“太傅明鉴!”郭威拱了拱手,“当今天子父事契丹方得天下,群雄不服,安重荣、安从进之辈敢以三两万兵造反,就是明证。
张韩王也是有见于此,方才趁机攻杀定难军李家。
今天子年事已高,还能有几年好活?太傅乃国之柱石,身居河东龙盘虎踞之地,若是天下有变,某观天下群雄,唯太傅与韩王,方是英豪,日后此人或是太傅劲敌。”
刘知远沉默了片刻,这郭威的想法,实际上是代表了刘知远麾下将官的集体意志,归根结底,还是石敬瑭得位太过不正。
出卖燕云十六州,父事契丹,这种操作在时人眼中,连弑父篡位的朱友珪都不如。
而且自后唐建立以来,河东节度使一职,就变得有些变了味。能坐镇河东的,几乎都走上了彼可取而代之这条路。
这背后,是新一代的代北武勋集团,对于老一代代北武勋集团的挑战。
或者说叫做身份低微的代北年轻一代武人,想要出人头地,取而代之。
这种挑战,并不以刘知远的个人意志为转移,他只能被推走一路走下去。
他刘知远要现在敢说自己不想干,那他很快就可能被‘民主选举’下去。
当然,能做天子,刘知远肯定不会拒绝,他也没法拒绝。
石敬瑭或许能容他,新帝登基还能容他?手里没兵,还不得把抓到东京全家挨上一刀?
“文仲之言有理,不过张河西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如今已然击溃定难军的李彝殷,就算朝廷愿意征讨,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如同昔年明庙时期那样全身而退。
河东兵虽然精锐,但要穿吕梁山,渡过大河去银夏之地,除非朝廷把河北之地也交给某。”
说罢,刘知远自己都笑了起来。
郭威也陪着一起笑,他根本没想过劝刘知远去打张昭,因为那太不靠谱了。
张昭坐拥河西陇右十九州,乃是罕见的雄主,旗下士庶归心,将卒精悍,多铁甲、良马,失心疯了才会让河东兵跨越吕梁山去送死。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摸清刘知远的想法,现在看见刘知远如此做派,也明白他的这位上司,心中早有取而代之的心。
那就行了,至少河东兵将,现在有了一致的目标,可以放心跟着刘知远干了。
了解了领导的心思,郭威就准备退下,不过此时刘知远却叫住了他。
“听闻你有个妻侄名叫柴荣,见多识广、英果骁勇,还去过江南东道?”
郭威不知道刘知远问这干什么,但还是赶紧点了点头。
“确有一子,乃邢州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