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这种收获的季节,本来应该是充满了收获喜悦和幸福感的。
但是在尹州,不管是在种地的汉人农户,还是到处游牧的回鹘人,心里都不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因为在尹州都督陈辉耀被剥夺了征税权后,尹州的税,就越来越重了。
这倒不是说陈辉耀就是大善人,但至少陈家是尹州本地人,陈辉耀也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他们征税的度还是把控的不错。
不过自从商路开通,高昌的仆固家宗亲盯上尹州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这些宗亲可不是尹州本地人,能到尹州来收税的,无一例外,都是花了大价钱买了包税额度的。
他们要先完成了包税的额度,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而且来尹州是要跟陈家这样的地头蛇抢饭吃,因此汗国掌握实力各高官的打点也不能少了。
更为了压服尹州人交税,又少不得要养一些税吏打手。
这时候,能交得起大量税收的,不管是本地的小部落头人还是行商,都是有属于自己武力的,你不多养些打手,就别指望能收上税。
这么一来,税没收到,花销就海了去了,加上每一任税官都是有任职期限的,下一次还能不能是你干,这一切都未知。
所以但凡上任的税官,无不巧立名目,花样繁多。
特别是这样秋收的季节,大家手里都有三瓜两枣,往往就是税官们疯狂搜刮的好时节。
这不,一个叫做长胡子的小部落头人,就赶着他的上百只羊朝尹州城走去。
如今秋收,往往也是卖羊的好时节,尹州城的税官,老远就看见了这些‘肥羊’。
不过呢,他们也不是傻子,什么人可以狠狠搜刮,什么人要稍微收敛点,他还是有数的。
比如这种小头人,那就要和收的稍微合理点。
一是没有必要激起众人的愤怒,二是这些头人身上一把都有刀,要是惹恼了,万一被扎一刀,岂不是冤枉的很。
所以,税官本来只准备按照一只羊二十文的价位收税。
其实也不少了。
此时的羊价,按四十斤算,一只羊在东京大约需要四贯,也就是四千文。
但那在东京,养羊的也不多。
到了关中,大约就只能值二千文左右。
到了凉州,价钱就会大降,因为凉国的河西、陇右、灵武、宁边、夏绥都是羊的主要产区,所以只需要四百多文。
而在高昌,则就更加便宜,因为高昌远离河西,又有莫贺延碛阻隔,自身人口也不多,羊只能内部消化。
一只羊仅仅值二百一二十文,收二十文,相当于是十分之一的税了。
这其实在后世看来也不高,但在此时可不一样。
因为羊是不一定能卖出去的,保鲜不方便,也不可能杀了囤肉,让羊远行一次一般都会掉膘,这些税吏收的也不是卖羊的税钱,他们收的是城门税。
管你卖没卖出去,反正只要出去再想进来,对不起,再交一次税,有时候来回一两趟,还卖个屁的羊。
长胡子没有现钱,实际上此时的人,特别还是在高昌,普通人手里没钱是正常的,一般都是用细白棉布以及其他高价值布匹充钱用。
于是长胡子准备就在城门外先卖十几只羊,凑够了税钱再进城。
不过他‘运气’非常好,陈廷骁带着几个族中兄弟,内穿锁子甲,揣着利刃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这么一个适合的工具人,哪能让他交税呢。
于是,就在税吏的眼皮子地下,陈廷骁指示几个从弟围上去,三下五除二就谈好了价格,他们把长胡子一百三十只羊,全部一次性买下。
不过,可能是声音稍微大了点,他们谈价的声音,连在城头上的兵丁都听的清清楚楚,更别提城门洞的税吏了。
充当打手的税吏们,极为不满的围了过来,你在城外卖一只两只无所谓,可是全都卖了,他们拿什么收税?
长胡子正乐得找不着北,一次性就省了二千六百文的税钱,重要的是买卖做得如此顺利,不用在尹州城内等好几天了。
不过,他立刻就被为首的税吏扯住了胳膊。
长胡子脸色一变,不过迅速估算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对比,他只有三个人,对面有六个人,也不过就是十只羊的钱,虽然心痛,长胡子还是准备认怂。
可就在此时,装作买羊人的陈廷骁的从弟陈廷节,有些疑惑的开口了。
“你们这税,怎么就又涨了呢?前些天柳谷水白雀部的人来卖羊,你们一只羊才收五文?”
长胡子脸色又是一变,他就是住在柳谷水的,白雀部离他们也不远,双方的实力都差不多,都是属于这种几百人的中型部落。
那凭什么柳谷水的人一只羊只交五文,他要交二十文?看不起人是吧?
想到这,长胡子看着领头的税吏,伸手就去抓他刚刚当做税款的白棉布。
这可是两匹上好的白棉布,足够给妻子和女儿做一身衣服了,她们的衣服早就破旧,一直舍不得换。
眼前长胡子伸手来抓,为首税吏身边的打手一拥而上,两下就把长胡子给推开了。
税吏首领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