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漆漆。
从富贵赌坊出来,梁明远决定去雷府一趟,刚到附近,就见雷敬从后门低调地上了一顶十分寒碜的轿子。
他一脸好奇,雷敬发迹后,日常奢侈无度,连吃饭用的碗都是金碗,怎么突然就改了性子?还有,这都晚上了,雷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带着满脸的问号,梁明远悄悄跟在后面,随之来到一处新开的酒楼-逍遥居。
见对方进入楼上的一个雅间,梁明远索性将旁边的一个房间给包了下来,接着又收买了一个进去伺候的姑娘,想看看对方究竟搞什么鬼。
大约一盏茶功夫,一个裹着披风、带着帽子的中年男子敲门而入。
下一刻,伺候的姑娘就被无端端遣了出来。
“怎么样?”梁明远着急忙慌的问。
姑娘一脸沮丧的摇摇头,“我只认识雷爷,后面进来的人,帽子遮住了容貌,我不知道是谁?”
梁明远没有为难她,随手丢过去一锭银子,便打发她走了。
他正愁着怎么样才能混进去,正好送菜的小二开了门,却没有阖紧,透过缝隙,梁明远意外看清了后来进入雅间的那个神秘人的样貌。
居然是高延和。
“一个丫头都对付不了,还谋什么大业?”
“高大人息怒,这件事是我太小看元翎了。好在杨添已经烧了账本,她即便猜到幕后之人是我,无凭无据的,也无可奈何,更不会牵连到您,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先是富贵赌坊,接着是藏花楼,现在连替我们销账的朱家都受到影响,这个女人留不得。”高延和的眸光中透着一丝狠戾。
“可……她毕竟是北冥潇的未婚妻,若是我们杀了她,会不会得罪北冥世家?”雷敬毕恭毕敬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彷徨,北冥家可不好惹,即便毒蛇帮势力再雄厚,与他们一比,自己简直就是蝼蚁。
高延和斜睨着,目光中充满鄙夷。雷敬到底是山匪出身,有勇无谋。
“做事动动脑子,你不会借别人的手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雷敬谄媚的笑了笑,朝高延和竖起一颗大拇指,“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此时,正在门口偷听的梁明远只觉背脊一凉,吓得浑身颤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立刻折回了自己的包间,关紧房门,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不停的颤抖。
天啊,雷敬居然与县丞高延和暗中勾结,做着此等丧尽天良的买卖,这若是传出去,别说沧澜城了,就是整个青州都会为之震动。
原本只是好奇心驱使,没想到……竟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一瞬间,梁明远有些后悔跟踪雷敬来到逍遥居了。
在地上呆呆坐了半个时辰,许久,他才踉跄的起身离开。这个秘密,必须烂在肚子里,否则,以雷敬的手段,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既然命不久矣,他与元翎,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
舆论压力越来越大,超出了朱家的预料。
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元辉亲自登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朱家妥协了,答应七日后让朱高祥正式迎娶何妙云。至此,沧澜城重归平静。
又过了几日,元翎高高兴兴的去城门口迎接从乡下归来的娘亲和弟弟,可到了时辰,却迟迟不见人,这让她心中隐隐不安。于是骑着马,仓促返回了墨溪村。
回到老宅,桌上摆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八个大字:“人在梁家,有胆就来。”
元翎气愤不已,挥了马鞭闯进了梁家。
“梁明远,把我娘和弟弟交出来。”
梁明远双手束于身后,一脸悠闲道,“呵呵,元丫头,你终于来了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元翎蹙了蹙眉,总觉得今天的梁明远与往常有些不同,他们的仇恨已经不死不休,但梁明远一直是暗中对付她,为何现在明目张胆起来,难道他豁出去……不要命了?
“你该感谢我,送你们一家人团聚。”
梁明远的眼神透着一丝狠绝,又夹杂着一丝快意。他原本想借刀杀人,如今撞破了雷敬与高延和的秘密,又能苟且到何时?既如此,就让他来了结这所有的仇恨吧。
一切都太过不寻常,元翎的视线向四周扫射,发现周遭静悄悄的,一个外人也没有。
机会来得正好,她上次想要问的问题,被人无故打断,这回应该能如愿以偿了。
撒~
粉末飘在空中,无色无味。
元翎才不会浪费力气和梁明远直接动手,逮到机会,自然是用问心粉先质问一番再说。
“梁明远,回答我,我爹……是不是……你毒死的。”虽然在心中已有猜测,但真的问出来,元翎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是。”梁明远木讷道。
哐!听到这个意料中的答案,元翎只感觉整个脑袋都被震得有些晕眩,踉跄的退了几步,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止住脚步。
“为-什-么?”元翎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梁明远五马分尸,但现在不行,她心中很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
“元翼表面上和我称兄道弟,心中却压根瞧不起我,他也就是皮相比我好看一点,凭什么个个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凭什么他是元家小少爷,而我却要受尽冷脸。我对怜儿那么好,可她却心心念念着那个小白脸,这世道不公啊……”
梁明远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语气十分悲愤,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结合他之前所说的话,元翎顿悟。
爹爹有着良好的出身、出众的才情,就连梁明远最爱的女人宋怜,也被爹爹吸引。他感觉自己处处低人一等,一开始自卑,到后来嫉妒成魔,所以才会下毒来谋害爹爹。
这个卑鄙小人,心胸也未免太过狭窄了吧。
元翎长吁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