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弥生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树荫下,一个女人靠着树睡着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女人,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沾着杂草,怀里紧紧抱着的包袱也是缝了好多个补丁。
弥生轻轻爬起来,就蹲在她面前,也不说话,等她醒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弥生都以为她要睡到天黑的时候,这个女人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冲着他笑了笑:“是你呀,我看你睡在那里,就把你抱过来了。”
女人说的那里指的是两位师父的坟边,弥生自然是知道,不过他听完也只是低下头不说话。
见弥生不吭声,那女人又说:“你快回家吧,你一个人在外面,你家人会着急的。”
一直见弥生不说话,女人以为他是个哑巴,便多看了几眼,想了想,自顾自的起来往前走。
女人在前面走,弥生就在后面跟着,走了一段路,女人突然回头,就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人儿。
弥生虽然脸看着有点脏,但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肯定不是流浪儿,所以一开始女人以为他是谁家跑出来的孩子。
这会儿却跟着自己,女人迟疑的问他:“你是哑巴吗?”
弥生摇摇头,但仍不说话。
女人看了看天色,想着他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便说:“我送你回家,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弥生点点头。
就这样,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在路上走着。
弥生知道张屠户的老婆不喜欢自己,便绕了绕远路。
等到了寺庙前,女人看着破败的房子,傻眼了,惊讶的问:“你是庙里的小和尚?”
弥生想了想,点点头,但摸了摸脑袋后,又摇了摇头。
女人拉着弥生的手,上前拍门:“师父,师父,你的小徒弟在外面呢”
一直拍着,一直喊人,但无人回应,女人也不好独自闯进去,正无奈的时候,弥生开口了:“死了”
女人一开始没听明白,问了句:“什么?”
“死了”弥生又重复道,女人想了想,吃力的蹲下身子,拉着弥生的胳膊问:“谁死了?”
“我的两个师父”弥生认真的回答。
女人吃了一惊,看着小小的弥生,怎么都不会想到死字竟然从他嘴里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昨天,师父们死了”
女人一愣,脱口而出:“师父们?”
衙门里,女人带着弥生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他,弥生倒死死抓着她的裤腿不放手。
圆滚滚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她。
想到了什么,某个地方突然就心软了。
于是,她主动握住了弥生的小手:“你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弥生虽是孤儿,但师父们在世时,给弥生在官府入了户籍,现在是良籍;女人说自己叫春生,是从京城里来的,来这里投奔亲戚的。
衙门里的人都很惊奇:“京城的人来投靠我们这里穷亲戚?”
女人低下头,用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不说话,半天才抬起头,忍着脸上的哭意:“丈夫喜欢的女人回来了,家里容不下我,就把我给休了。”
周围的人一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是咋回事。
春生哭哭啼啼的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一旁的女人听完,大腿一拍:“哪有什么有福同享,都是富贵之后就马上抛弃原配的!”
还有几个女子听完,都暗暗伤神。
春生越说越难过:“可怜我还娘家回不去,婆家容不下,我这才跑到我这个远方姑母家里来,她小时候带过我几年”
“可是我问了好些人,都说没见过我姑母”
春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弥生害怕的抱着她不撒手,周围的人除了摇头都是小声议论。
衙役们都是一帮大老爷们,没见过哭的这么伤心京城女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春生就期期艾艾的提了一个要求:“能帮我找找原来在街头卖饼子的王大娘吗?”
这下衙役们都犯难了:“你莫说卖饼子,现在连卖柴火的人都没了,前些年这里一直打仗,最近两年才好了些”
“哎,你们京城的人是不知道这里有多乱,死的死,残的残”
“互相认识的人也都没几个了!”
春生听完,眼神一片灰败:“那我怎么办?”,然后拽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衙役衣摆:“大哥,那能给我找到我姑母的尸骨吗?我好给她安葬”
“春生啊,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是真的找不到啊,前些年死的人都拉到城外的乱葬岗去了!谁是谁压根分不清呐”
“那大哥...大哥...你能指一下去乱葬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