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兰,松手。”
男人穿着藏蓝色的套装,有点类似中山装的样式,脸上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可是动作却并不斯文,双手使劲扒开手臂上女人的手,一用力将女人甩到了一边。
女人眼里满是绝望,眼睛又又红又肿,头发也被风吹的乱糟糟的,脚下的鞋也穿错了,可见是有多着急。
跟在女人身边的还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扎着两个辫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男人的大腿,呜咽的喊着:“爸,爸爸,爸爸别走。”
“别,别不要我和妈妈,晚晚,晚晚会乖乖的。”
男人仍旧不为所动,塞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到女人的怀里,声音平静,好像面前伤心至极的母女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凤兰,这些钱你拿着,你好好照顾晚晚,等我闯出名堂就回来接你们娘俩。”
余凤兰再一次抓住男人的手臂:“建国,你别走,你走了我们娘俩儿怎么办。”
她不明白,现在这时局刚刚好些,能去哪闯名堂,搞不好要被当成反动分子抓起来的。
“女人家的懂什么,我有我的路子,在厂子当个小职工有什么前途,你家里两个老的,我家里两个老的,还有晚晚,哪个不用钱?”
余凤兰仍旧没有松手,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自己的丈夫要抛弃这个家,抛弃她和孩子。
见着说不动,林建国推了一把余凤兰,余凤兰一个不稳便摔倒在了地上。
阴沉的天也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三人身上。
林建国半蹲下身子,把哭喊的林书晚从腿上扯下来:“晚晚乖,去找你妈。”
然后把只有十岁的林书晚推到了余凤兰身边,头也不回的离开。
年幼的林书晚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哄着她玩的父亲,后一秒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看着爸爸越走越远,林书晚有预感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小的身影奋力的向前跑着:“爸爸,呜呜,爸爸……”
林书晚摔倒了地上,嘴里仍旧喊着:“爸爸,你别走,呜呜,晚晚听话,呜呜,你别不要我。”
余凤兰看着男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心如死灰,一双眼睛变的死气沉沉,看了眼泥地里的女儿,手脚并用的过去,把林书晚抱进了怀里。
……
林书晚坐在桌子前,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白皙的小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过那双清澈的杏眸里满是难过。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天气,每当这个时候,林书晚就会想起八年前的那一幕。
“老王,赶紧把晾外边衣服收起来,一会下雨浇湿了我还得洗。”
“马上下雨了,你又跑哪疯去?”
“妈,我就在楼里,不出去。”
……
老式的居民楼隔音并不好,尤其她的房间靠近门口,外边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清晰。
嘈杂的声音拉回了林书晚的思绪,林书晚擦了擦眼角的湿意,视线重新落回到照片上。
胡桃色的桌面上收拾的一尘不染,上面放着一张黑白的老照片。
照片被保存的很好,依旧像新的一样。
照片里一男一女洋溢着灿烂的笑脸站在小女孩的身旁。
这张照片是她八岁那年拍的,谁能想到这都是假象,幸福美满的全家福背后早就已经支离破碎。
一年后她妈妈没等到丈夫,只等到了一纸离婚证书。
她妈妈一个人支撑这个家一年多,最终什么都没得到,离婚后日子更是不好过。
这个年代多少人食不果腹,她深知妈妈一个人有多么不容易,对于她的父亲曾经是怨恨过的。
怨他为什么抛弃她和妈妈,看着她妈妈越艰难,她就越恨林建国,不过后来慢慢的也就淡忘了,那个人不值得她记挂这么多年。
每每看到妈妈那么辛苦,林书晚就心如刀绞,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妈妈,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年幼的林书晚都看在眼里,妈妈为了她不敢向前,她不想看着妈妈那么辛苦,十三岁那年劝着余凤兰嫁给了郝志明。
事实证明她虽然年龄小,但是眼光不知比妈妈好了多少。
郝志明是纺织厂的一个小领导,对余凤兰很好。
他的原配妻子死了很多年,留下一个儿子郝云亭,比她大一岁,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郝家条件不错,郝云亭虽然是娇生惯养,有些脾气,但他对余凤兰还是很客气的。
唯独对林书晚很排斥,背地里总是搞小动作。
林书晚为了不让妈妈担心难过,她时刻避让收敛着性子,让着这个比她大的哥哥。
半大的男孩总是调皮,林书晚越是退让,郝云亭越是得寸进尺。
书包里的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