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纷纷扬扬的雪才有了停下的迹象。
厢房内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江去闲猛地睁开双眼,转头见窗外雪满山头,残阳的余辉缓缓从山的那头洒下。
他捂住脸,无声地叹了口气。是第几次梦见上一世了?又是第几次以为,还身处在上一世?
门外传来阵轻碎的脚步声,江去闲循声看去,有人推门而入,光影重叠之间,那缓步走进的人宛若神女。
江栗玉刚从方丈那借了些药来,推开门措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不由眉头微挑。伤这么重,在没药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快清醒,命挺硬啊。
她将手中的碎花包袱放在床头,冲江去闲笑道:“皇兄何时醒的?”
“刚醒没多久。”江去闲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脸上又挂上了温润的笑,“给皇妹添麻烦了。”
“皇兄太见外了。”江栗玉道,“刚才实在太过突然,我来不及去找药,便只用酒帮皇兄清理了下伤口。这是刚才又问护国寺的方丈借的外伤药,皇兄若不嫌弃,便用再处理一下吧。”
江栗玉解开刚才放在床头上的碎花包袱,里面装着的正是大瓶小瓶的外伤药。
“皇兄,你今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侍卫吧。”
江栗玉想了一会儿,还是把这句话添上了。看那伤口,便知道下手之人没有顾虑,完全是想置他于死地。
虽然她这个皇兄看起来命硬得很,但是万一呢。俗话说神仙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孤今日,是临时起意来拜访一位故人,平日不是这样的。”江去闲伸手拿过药瓶,话音中带了几分笑意。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
江栗玉往外走的脚步也随纸一顿,“?”
这是在解释他今日出现在护国寺的原因,以及让她放心吗?
江栗玉眉头微皱,她问这了吗?
刚才检查过了,伤的虽重,却只是外伤,而且也没见伤到脑子啊。
她摇摇脑袋,复又抬起步子,朝外走去。
棕色的药瓶在手中发出淡淡的药香,江去闲摩挲着药瓶,嘴角微勾,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风后那团模糊的身影。
雪虽然不再下了,可是下山的路却是封了,今夜算是只能在护国寺将就了。
用过晚膳后,江栗玉便早早歇下了。
寺庙的条件自然比不上皇宫,厢房的衾枕更是又冷又硬。江栗玉缩在被窝里,握着尚有几分热气的汤婆子,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久久难以入睡。
俄顷风定,睡意逐渐上涌,却突然听得一阵夜鸮啼叫,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厉。
她忽地睁开双眼,慢慢抽出袖中的匕首,朝身后猛地刺去。
匕首没入血肉的钝声与男人压低的声音,一同从耳边传来,“是孤。”
“皇兄?”江栗玉大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半夜被她当作刺客的居然是她正在努力抱的金大腿。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既想要拔.出匕首,又想要问江去闲这是什么情况。
“嘘。”
江去闲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示意她房顶有人。
江栗玉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头顶上果然传来些细细簌簌的声响。
抬头看去,青石瓦铺就的严丝合缝的屋顶,不知何时漏出一条半指宽的缝隙,不甚清明的天光便透过这缝隙洒落进屋内。
江栗玉便就着这一点天光,描摹着眼前人的情形。
他来得似乎很急,身上只穿了件雪白中衣,墨发在脑后低低地扎了个马尾,更显得他气质温润。肩胛那处被她匕首没入的伤口,此时正悄无声息地渗出嫣红的血迹。
“孤数三声。”江栗玉听见他说,“抱紧孤。”
“三。”
话音刚落,江栗玉便觉得身子一轻,头上一重,视野被束缚住。
“?”
不是数三声吗?
感受着周身暖融融的触感,她知道自己是被江去闲用大氅裹在了怀里。
她掀开大氅的一角,寒风直往里灌,四周的景物急速地朝后退。在他们的身后,是几个穷追不舍的黑衣人。
“皇兄,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江栗玉忍不住问。
居然这么锲而不舍,能从白天追杀到夜晚。
江去闲脚下一勾,将路边的竹子朝身后甩过去,眉眼间染上几分雪夜的冷肃。
他也想不明白。
白天的刺客是皇后派来的,但他特意留了个活口回去报信。
依皇后的性子,绝不敢轻举妄动才是,怎么会又派一波人在晚上暗杀他?而且,既笃定他今夜宿在了护国寺,怎么还摸错了厢房?若不是他一直留意着江栗玉那边的动静……
江去闲眼神一凌,侧身看去,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