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就是,我活不到明天。”我直视着他,轻描淡写地为他揭开了我最大的秘密。
张楚岚一愣,瞳孔都收缩了一瞬。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再捂到自己额上,疑惑地说:“你没发烧啊?是酒还没醒?”
我生气地拍了拍他胸膛:“我脑子比你还清醒!”
“我是异世界穿越来的,别问我穿越前的叫什么,我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好像是刚来不久,我在高一过生日,许愿自己能长生不老,具体出于什么动机我也忘了,总之就是……”我顿了顿,回忆着那模糊的过去:“每当我大学开学前一天,就会再次回到高一许愿时的夜晚。”
张楚岚发现了盲点:“那你不上大学的话,可以破解吗?”
“不愧是我男朋友,跟我当初想的一样哦。”我给张楚岚竖起了大拇指:“可惜我在辍学的当天就暴毙了呢。”
“起初进入轮回时,我还挺兴奋的。你想啊,人之寿命,何其短暂,我却在轮回中青春不老,肆意妄为,翻天覆地,体验一切想体验的事,挽回一切心中遗憾。我在想,我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有谁能同我一般,拥有无数次修正的机会,追回一切本不可追之物,坐拥这等世间极乐。”
“后来,我开始有些无聊了,我厌倦了在体验新物和纠正过去里打转,新鲜的刺激总会平息,修正的过去轮回如一。春去了冬又来,冬逝了春又归,交际的人与我不停相识,因我的死亡断裂,而后因我新生复归陌生。我这样活着,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我开始寻觅自己活着的意义,人们说,活着就是要创造自己的价值。很好,我找到了新的方向,我一刻也没有停歇,精进自身,为人类的文明,在无数个领域留下自己的脚印。可是,我也越来越清醒,无用的,都是无用的。如果整个世界与我一同轮回,不管我做了什么,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如果世界的生命河流不随我回转,那我只是沧海一粟,没有我,也会有别的人造出那些成果。”
“我这时想到,难道我生命的价值,就只是被为他人,为世界贡献而绑架吗?我自己在哪里呢?”
“后来啊,我明白了,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界根本无所谓我存在。我存在的意义,只是我自己赋予的概念。这旅途,我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新生就是为了走向死亡,死亡即刻孕育新生。我终于悟了,无轮不回,世界与我,没有不同。”
“我开始惶恐了,最后的我会怎样呢?若我身仍在,可我的心,会变成世界的一部分吗,如微风,如雨露,如朝阳吗?与万物归一当然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但我……”说到这里,我有些哽咽:“我舍不得我途中的那些绚烂的烟花。”
“烟花绚烂,美好却易逝,万事万物,对我来说都是烟花,美丽而不可永存。踽踽独行在漫漫长夜中,弱者会惧怕失去,而干脆拒绝驻足昂首,欣赏那些璀璨一瞬的烟花。可那一瞬,不正也是永恒吗?因而,我身孱弱,心却要强地想做个勇者。”
我抬头吻上张楚岚,夺眶而出的泪水顺着我的脸滑落,正没入我们相接的唇,咸而微苦的味道,在我们舌尖酝酿开来。张楚岚沉默不言,只是紧紧拥着我,力气大得仿佛要将我融进他的骨血。我们的唇齿不断厮磨,碰撞,追逐,直到呼吸间空气愈发稀薄,我们的眼角都染上了红晕,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我将头靠在张楚岚的肩膀上,蜷缩着窝在他怀里微喘着,拉起他的手,覆盖在我的心口处:“感觉到了吗?我的心是会为你而动的,你也是我的烟花。”
张楚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问我:“会疼吗?”
“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死的时候……”张楚岚的手难以自制地攥紧了:“会疼吗?”
我刚平静下来的眼眶又酸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视线,眼角红得更甚:“疼,可疼了!”
“你也真是的,不问我这一路究竟有什么精彩故事,倒问人家死的时候疼不疼……这就是世人多见我光辉灿烂,唯独你怜我来路艰辛吗?”我吸了吸鼻子,嗔怪道:“你这样搞得我好伤感,会让我更舍不得离开你的……你就没点别的想问的吗?”
“想问的,有啊,比如你是怎么知道我暗恋你的?”张楚岚故作轻松地问道,可他的眼神,却向我倾诉着他此刻的悲伤。
我点了点他的心口,笑着回答:“是你的心告诉我的。”
张楚岚也跟着笑了,大概是将我的答案当作了调情:“那我的心还想知道,你除了我还跟别人好过吗?”
“你是狗吧!”我又气又笑,伸手就捏住张楚岚腰间的软肉,狠狠转圈:“就你!行了吧!”
狗东西张楚岚,都什么情况了,还搁这儿护食呢。
“那你呢,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呢?”在离去之前,我想更了解张楚岚一点。我依赖地用鼻尖蹭着张楚岚的下颌,张楚岚也配合着我的动作,时不时低头给我的额头、眉心、唇角等地烙上一个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