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悬,冷夜漆黑。
瑟瑟风声过,吹散离离树影,径直往屋内荡去。长廊上点着的澄黄明灯被这股风一吹,轻轻地摇晃起来,将廊下来人的影子照得纤细修长。
女子身着青衣,手中提一食盒,一路从院门外进来,迈过长廊后直往院子右侧走去。
院内皆房门紧闭,看起来漆黑冷寂,唯有最右边的那一间还亮着灯。左侧一扇窗子向外半敞开来,漏出里面的灯光,忽明忽暗,重重光影宛如飘荡的纸片,被外面的冷风一刮,发出细碎的响声。
女子将要进门前,特意侧脸撇看向那扇窗户,皱了皱眉,旋即推开门。
“阿宁?”她轻声唤。
无人应她。唯有桌上的一盏萤灯燃着幽幽烛火。
她环顾四周。烛光扑朔,宛若跳跃着的金色丝线,蜿蜒曲折一路伸到床前的山水屏风上,在金丝绢布面后织就出一道朦朦胧胧的白色影子。
女子似是发现了目标一般,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将手中食盒在桌上放好,旋即转身去关窗。
“今夜怎么修炼得那么入迷?连窗户都忘了关上了。”她抬手关窗落锁,呼呼的风声直至窗扇紧闭的那一刻才终于消了些许。
此刻已是数九寒天,屋内冷如冰窖,呆久了必会伤身,她难免出声责怪,语气听着却依旧是温温柔柔的:“修炼之事过犹不及,阿宁你有伤在身,筋骨尚未好齐全,此刻是万万不能贸然修炼的。现如今的首要之事便是养好身子......”
屋内照旧是死一般的沉默,女子柔声念叨,顷刻间,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异常般突然噤声。她余光恰好瞥见一道白影朝这处飞来。
那身影好似离弦之箭,瞬息间便冲到她面前。几乎是同时,一柄冷白长剑带着冲天贯日的劈杀气势,直直朝她面门刺去。
惊惧下,女子躲闪不及,纵使下意识偏身回挡,可仍被剑刃贯穿心口。剑气狠厉迅疾,朝她刺来的力道丝毫没有犹豫,那莹白剑身上正散发着幽幽寒气,将周围的空气都冻得陡然凝滞。可她根本使不出反抗的气力,只得往后步步败退,整个人好似案板上的鱼肉,被剑压得向后倾倒。
后腰狠狠撞在桌子上,她几步踉跄,艰难地想要稳住自己将倒未倒的身体。慌乱中终得抬眸看清来人时,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阿宁!”
赵如鸢声音颤抖。她竟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妹孟流宁!
可现下,孟流宁的剑此刻正横在她的心口!她墨发白衣,逆着光的脸惨白如喋血的鬼魅,一双黑色的眸子里清楚地显露出了直白的厌恶。
“师姐,你该死了。”
话落,孟流宁手腕翻转,那柄冷白长剑亦随着之动作,如同搅弄肉泥一般,轻巧巧地便在赵如鸢的心口处捅弄。
力量悬差下,剧痛引起的窒息感逼得赵如鸢脸色惨白,退无可退之际,她跌倒在地。孟流宁趁势抽出剑,嫌恶一般看着她。
“阿宁,我是如鸢师姐啊。”赵如鸢低声念着,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红色血珠顺着剑刃涓滴流下,在她青色衣裙之上开出朵朵刺目的猩红血花,血腥味爆裂开来,将二人层层厚裹,屋内仍旧是彻骨的阴寒。简直是虐杀般的行为将赵如鸢推入必死的境地,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一双眼珠死死瞪着眼前之人,但最后终是神识涣散,渐渐没了声息。
似是受女子死亡的影响,整个空间开始迅速扭曲变换。
屋内烛光骤灭,黑暗顿时席卷而来。
一切事物都开始消散,顷刻间便幻灭成风沙,以孟流宁为中心,生出一道高速旋转的漩涡。其中戾气张狂肆虐,翻滚铺盖,宛如飞刀般割向她的身躯,欲将她吸入无底的黑洞中。
孟流宁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肉都好似被人掀起之后再割开,剧痛翻滚如狂潮,她想要逃离,可身上却像是被下了一重又一重的禁制,只得如呆愣的木头一般生生受着这道酷刑。
此时,忽有一道清透的灵气飘来,将一方空间照亮。
以光为中心,黑暗退散,显露全貌。
山峰之上,日光晴朗,流云攒聚。
万级青石台阶隐在苍山密林中,蜿蜒曲折,一路通往山峰之巅。成群山峰紧密相连,扇飞云,拂轻宵,峥嵘山势直逼云上苍穹。苍穹下厚雪堆积,一座又一座的白玉楼阁藏在雪中,流云飞鹰,白茫茫万重山。晴朗日光下的恢宏盛景,更似数笔水墨豪迈挥洒而成的巨幅山水画。
此时的赤阳峰主殿之外,乌压压地站了一堆人。他们高矮不一,素色衣袍相接,此刻皆纷纷努力踮脚,探头往殿内看球去,明显是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殿内动静。
主殿门上,高挂一面用飞草刻写着“戒律堂”三字的黑木牌匾。笔锋苍劲有力,鎏金充填,尽书公平公正之意。抬眼往殿内看去,殿中摆设亦极其考究,尤其在穹顶正上方的位置,悬挂了一面巨大的日月镜。
镜子以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