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惟良因身残而无望储君之位,但他依旧是当今皇后偏爱的皇长子,他的王妃有身孕是大事。
尤其当前三皇子谋逆之事初定,谢玉娘的身孕宛如驱散阴霾的光,给宫中添了喜气。
帝后又派了三个太医来瞧,确定是喜脉后,赏赐流水似地送来,皇后更纡尊降贵地亲来看望,还免了谢玉娘的礼节。
谢玉娘仍是素日里端庄大方的模样,她心知往日里皇后虽对自己满意,但在沈惟良的事上仍诸多挑剔,所以现在更不能在她面前露出端倪。
直到皇后离去,谢玉娘才松了口气,坐在床上抚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心静如水。
自己的月信颇准,虽然这个月还没换洗,但上个月确有换洗过,因此今日所谓有孕,必然是吃了迎云给的药的缘故。
她只稍微有一点好奇,太子怎会想出这么刁钻的招。
不过她虽年轻但也知女子生产是过鬼门关,的确是顺理成章假死逃生的好机会。
她正胡思乱想抚摸肚子的时候,送走皇后的沈惟良转了回来,看见她此刻的动作后竟有了误会,以至语气都难得和气,但仍掩不住高高在上地吩咐道:
“既然有了身孕,就好好生下来,别耍花招。”
虽然意外,但很好,比太子先有嫡子是大大的好事。
谢玉娘侧目,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
四个太医瞧过,沈惟良自不会再怀疑,且她如今看透了他,知他不会记得自己几时月信这等事事情。
她只是觉得沈惟良的态度好笑,他竟然想要这个孩子?
……是了,这孩子若能顺利生下,便意味着沈惟良在太子之前有了长子。
谢玉娘想通其中道理,于心底嘲弄地一笑,在沈惟良离开后,才对身边的玉松道:
“我渴了。”
玉松忙倒了茶来,关切道:“姑娘慢些喝,方才吐了这么久,奴去给姑娘准备些吃食吧?为了孩子也该多吃。”
一听吃食,谢玉娘将刚入口的茶又要吐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玉松忙给她顺着背,软声安慰着,侧耳听了门外没人,才伏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迎云说如此一来,这七八个月上姑娘就平安了。她不好老往内室里来,免得让那人起疑,才让奴婢和姑娘说。”
她胆子小,意识到谢玉娘身孕有假后是怕的,语气颤巍巍的,还有些结巴。
谢玉娘心底早有成算,拉着玉松的手轻拍,安抚她的情绪。
“我们都会平安的,你千万别怕,”她低声说着,直到玉松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才吩咐道,“我是有些饿了,你去准备吃的。”
玉松应声去了,谢玉娘坐在床边,拿过打了大半的络子,细细编着。
七八个月的时间,足够她也准备些什么了。
只她不知,沈惟良刚刚出屋,迎面就撞上了木头。
“王爷,玉竹夫妻不见了。”他人如其名,说再急迫的事情时,也是面无表情地僵着脸。
心情本不赖的沈惟良顿时皱起眉头,才走了不过两个时辰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他本想让谢玉娘再活个几日——待她祖母寿诞后,齐王妃游湖时落水而死,是个多顺理成章的死法——不过如今谢玉娘有孕,他立即想好了更适合谢玉娘死掉的好时机。
因此她身边的人也可以多活段日子,但绝不能活着离开。
活人,会乱说话的。
“第二件事了。”他竖起两个指头,“再办砸第三件,我就留不得你了。”
木头依旧木着那张脸,拱手道:“是,小的们挖地三尺,也会将人找出来。”
*
“瞧瞧,还有着身孕呢,怎么看着还比之前消瘦了呢?”
“是瘦得太厉害了,怎么害喜这么严重?你娘怀你的时候也没如此。”
谢家两代女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句句都是对谢玉娘的关心。
谢玉娘倚靠在祖母的怀中,看着母亲朱氏怜爱自己的目光,心情只余亲昵。
她得了皇后的吩咐好生养胎,因此连前儿祖母的寿诞不能亲去贺礼,甚为遗憾。
偏自己如今在避暑山庄而非王府,父母轻易不能进来。
还是祖父亲去求了,皇帝亦算看重自己的老师,方恩旨许谢家女眷到避暑山庄来探望。
祖母和母亲带着庶妹谢如娘,立刻便到了。
谢玉娘以为见了亲人她会委屈地先大哭一场,但见了人时她却不想哭了,只想多看看她们,让她们抱着自己,听她们说些关心自己的话。
但她不想听她们说自己空无一物的肚子,便撒娇道:
“祖母和娘只顾着玉儿的肚子,都不心疼玉儿了。”
“这丫头,关心你的肚子难道不是关心你?”
“它是它我是我,娘,你问问我,问问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