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还显得粗陋的模型、赶制的报告都不会有被人翻看的机会,用来垫桌角都多余。
秦望一直等待着。等到太阳都快要落下去,可女企业家始终没有来。
来的是她的助理,公事公办让人挑不出错的语气,告知秦望老板有事耽搁,有机会会改日再约。
这样的托词代表什么不言而喻。秦望平静地吃完一顿饭,客客气气地同助理告别,眼睁睁看着拜托对方转交的文件被黑色公文包吞吃,纸张被塞进夹层的瞬间,幽暗宽敞的空间仿佛把她的命运也封印进去。
“我当初很天真。”秦望语带笑意,雪白的面孔上,表情覆盖着新雪般的凉气,“以为您是看中我的潜力,想要招揽我。”
甚至连老师当时也以为是这个意思。
展现出了足够让同学师长惊讶的天赋,出身又孤苦无依的学生,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上位者的垂青,接下对方递出的橄榄枝。这原本可以成为一段佳话。
江丞玉端起茶杯,脸上流露出再自然不过的惋惜。
江丞玉近乎自语般说:“你确实很优秀啊。为什么没有读下去呢。”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是想问我,”江丞玉道,“我那天为什么会失约,对吗?”
秦望不语,即是默认。
“我去了你们学校。”茶杯和骨瓷茶托轻轻一碰,江丞玉两边唇角向上提,形成一个无限趋近于笑容的表情,“为了见一个人。”
“谁?”
对于秦望脱口而出的追问,江丞玉没有立刻回答。
“我当时听闻,江凌恋爱了。他是个很……不一样的孩子,和他哥哥并不太像,脾性像我,有些孤僻。我时常觉得他会比江砚更晚一些,或许是三十岁,又或者是四十岁,才会选择发展一段浪漫关系。这让我觉得惊讶。”
她描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展现出属于母亲的温情的一面。然而细细地听下去,又觉得这番话像是在剖析剧本上的人物。
“我当然不会去插手孩子的感情,这是江凌自己的事情嘛。只是对传说的那个小女孩,我确实有些好奇。有个孩子煞有介事地告诉我我儿子恋爱的消息,而他的态度很古怪。”江丞玉说,“我不知道那孩子是不当心才说漏了嘴,还是故意为之……总之,我去了。”
这场荒谬的擦肩而过,让秦望觉得可笑。她在高档餐厅里抱着问路石空等一下午的时候,江丞玉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偶然起兴,阴差阳错之间,她们谁也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由天定吧。”秦望半晌说。
“天定?”从江丞玉胸腔中挤出来一声冷哼,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或许你说的对。”
比起认可,最末的这句话倒像是讽刺。
·
别墅前的铁门向两边打开,宾利驶入。从汽车后座下来的两人拥有着相似的容貌,却气质迥异。
江凌和江砚前后脚走进主宅,客厅沙发上的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侧颜透着微妙的相像。
平心而论,秦望和江丞玉的长相毫无雷同的地方,性格也天差地别,古怪的念头自心底浮现后,不消片刻便被挥散。
二人看向江丞玉,“妈。”
秦望先是定定看了江砚一眼,像是不太熟悉那样生涩地打了招呼:“大哥。”
江砚不声不响地回望,片刻微微颔首,当做回应。怎么看,两人的表现都像是完全不相熟。
即便隔天晚上,他们才宛如爱侣般接过吻。
江丞玉笑道:“今天倒是赶巧,你们俩一块来了。”
“度假村那边不是刚建好么?”江凌道,“今天大哥难得有空,我们一块去看了看。”
“感情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好呢。”江丞玉微笑,“好了,别傻站着了,去吃饭吧。等你们俩有一会儿了,小望怕是都饿了。”
江凌的目光落到秦望身上。
秦望勉强笑了一下,没有看他,像是突然被老师点了名的学生。
秦望想了想,落后了几秒才起身。
她行至江砚身边,两人目光相接一瞬,她只来得及递给他一个眼神。料想对方是懂得她的意思,她便加快脚步赶上江丞玉,没来得及让江凌侧首时不经意间的余光落到她脸上,也自然忽视兄长看向他前任妻子的,不同寻常的视线。
不知是否是书房那番谈话触动了江丞玉,她今天对待秦望的态度要比往常亲昵。江凌正当提起公司业务时,秦望只顾沉默吃饭,左右她也听不懂那些。
江丞玉一面听,一面用公筷给秦望夹了虾仁。
眼见着碗里多了块惯常不爱吃的食物,秦望没说什么,却是江凌先停了下来,“她不吃虾。”
秦望没管江凌怎么说,一手伸进桌下。
手臂上一痛,江砚得了提醒,把没来得及脱口而出的字句咽回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