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挽着傅莲手臂,出了客房查看。
楼下客人们都撂了碗筷,伸长了脖子瞧热闹,议论声此起彼伏。
傅莲便也望去,只见一楼中央,靠右侧的桌子上孤零零地摆了一盘菜,桌侧客人锦衣绣袄,大拇指套着翡翠扳指,手里抓着双客栈的筷子,侧头阖目倒在桌上。
方才惊叫的是隔壁桌吃饭的姑娘,她颤声道:“我此处是正对着那人的,正吃着饭,一抬头,便看见他一头栽到桌上……”
她声音忽地尖利起来,望向闻声赶来的掌柜:“莫……莫不是你家的饭菜有毒!”
一声落下,旁人登时惊恐。
“若是如此,我们吃的莫不是也……!”
“真晦气!吃个饭碰上这种事!”
“快走快走!可不敢在他家吃了!”
掌柜的见客人都走了,张口辩解:“不可空口无凭!许是他自己有什么隐疾,忽地晕倒了呢……”
许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人,那人却直接倒在了地上,面色青白,额头有磕在桌面后留下的淤青。
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一声,店里留下的少数客人惊叫出声,纷纷离席,一时间客栈里的人跑了个空。
掌柜的无措地张着两手,傅莲从角落处走近了,她观望了争执的全程,心下稍有了判断。
“掌柜的,莫慌。”她冷静开口,“清者自清,您心若不虚,不妨报官,请官府来定夺。”
“客人们虽走了,但也并不难寻回来,人证物证具在,不怕还不了你清白。”
死的人是当地出名的富商,名唤张奉,因要做生意,常常出县送货,途中也常在这家客栈落脚。
此外据说其与当地县令是旧友,时常互相拜访。
“大人,您看这……”掌柜的恭敬地朝县衙做了个揖,巴巴望着试毒的银针,“小本生意,从不敢偷工减料一点……每日的蔬菜瓜果,鸡鸭鱼肉也都是新鲜的,清理好才做成菜的……”
县衙抬起手中银针,尖端已沾染了黑紫的颜色,他冷声下定论:“菜肴确是有毒的。”
他朝身后的人吩咐道:“去厨房搜搜。”
客栈掌柜额上渗出冷汗,忙不迭带路,“怎会如此……莫不是后厨出了奸细,可这……”
傅莲杏眸微垂,视线落在那盘菜上。
一盘菜经手的人极有限,如掌柜所说,张奉只是送货途中会在客栈落脚,同客栈里的人结仇的可能性也不大,莫非是有人雇了客栈里的人,要谋害张奉?
一个富商,能与何人结仇,甚至对方恨其到了杀人灭口的地步?
此外与张奉与当地县令交往密切,那么凶手的作案动机,是否与县令有关?
傅莲抽出帕子,拔下头上两支玉簪,夹起一块有毒的菜肴包进去,而后妥善收好。
阿清见状,飞速张望了一下四周,确认空无一人,赶忙压低声音,语气又惊又惧:“小姐!您拿这个做什么!”
傅莲却是冷静,她指了下地上富商,低声同她解释:“你瞧他脖颈处,方才还是干净一片,此时却生出了青色纹路,此现象我先前从未见过,想留下样本回去钻研一翻。”
她方才忽地想起,与张奉交往密切的阳玉县县令桑文石,恰巧与她的父亲傅严正交好。
因朝中鱼龙混杂,可信之人寥寥,傅严正在朝中也无两三好友,据他所说是十几年前路过阳玉县,与桑文石一见如故,从此便交好。
傅莲目光瞥向阿清,缓缓道:“我也乏了,上楼休息罢。”
语毕,她转身踩上楼梯。
“可是……”阿清还想说些,前方的傅莲却忽地顿住脚步,反手抵住阿清的唇,示意她噤声。
客栈的房间都是挨着的,隔着一间屋子才是傅莲二人要的上房。
傅莲放轻脚步,附耳在门边。
里头隐隐有声音传出来,傅莲心生疑窦——楼下动静这样大,竟还有客人始终未出来瞧吗?
“张奉死了,背后之人快我们一步。”
屋里一个陌生的男声这样说,嗓音清亮,听来很年轻。
“他早就被盯上了。”这又是另一道男声,音色稍哑一些,尾音不明显地有些拉长,听来有些懒散,“富商的身份送信虽方便,可一个商人,同各路官员交往这样密切,难免令人怀疑。”
“都查到这里了,结果他死了,连将军遗女的线索又断了。”
“又不是第一次断,还没习惯么?”
傅莲听得暗暗心惊,张奉竟不是单纯的商人么,难怪会有人害他。
可这间客房里的人又是何身份?怎会知道这些事?连将军又是何人?
“接下来呢,你作何打算?”那道清亮的嗓音道,“从皇宫出来这么久,不怕皇上发现啊?”
“你倒是上心。”另一人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