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欢的记性一向比较好——至少她一直是这是这么认为的。在李家欢孩童时期的记忆里,邓小超是在零二年春节的前几天赶到了她们那个小县城里,他们回来第二天刚好碰上他过七岁生日,邓小超的妈妈挨家挨户给小区的孩子们送了一个纸杯蛋糕——家欢也得到了,不过当时她以为是因为快过新年爸爸妈妈奖励给自己的。
她第一次见到邓小超是农历正月初六——2002年2月17日。她前几天就已经从小区大人们的闲谈中知道了三楼朝阳处新搬来的邻居家里面有个小男孩叫邓小超,也知道了过年前几天的小蛋糕是由一个温婉漂亮的女人馈赠的。
小区孩子聚在一起玩游戏,大家欢一岁的邓小超就这样脆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一块奶糖,嘴里还嚼了一块,对一群在一幢因快过年而停止修建的水泥房下商量玩过家家的孩子们说:“很脏诶”。
孩子们可不管脏不脏的那一套,他们关心的是今天轮到谁扮爸爸、谁扮妈妈;房下的沙堆为什么那么奇怪:会在一天变少,又会在一天变得特别的多,但最近几天又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有的玩儿的就没错了。刚从外地回来的邓小超口音怪怪的,大家多多少少有一种陌生的不舒服。
小小的李家欢没有理睬当时的邓小超,虽然她得了他的“恩惠”,但邓小超毕竟是新来的,跟自己的小伙伴儿们相比,小伙伴儿们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显然,小伙伴儿们对这个浑身干干净净的小男孩儿并没有多么的热络。
在这个小镇里,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处于散养的状态,每天呼朋引伴的到处乱窜,然后再弄得一身的汗水与泥尘点子,最好再加上吃饭时糊弄在衣服上的米粒、油渍……这些都是这群小家伙们完成最终“杰作”必不可少的材料。显然,邓小超过于干净整洁的衣服让他目前并没有机会加入这群“艺术家”的小团体。
没有人理邓小超,他也不恼,就嚼着糖蹲在一边,小小的人用手抱着自己的双腿,吧唧吧唧地享受着来自奶糖带给的快乐。
在除开邓小超的五个孩子里,有一个叫覃胜的小男孩儿,和邓小超同龄,也是七岁,生的得十分壮实。覃胜是1995年2月11日(正月十二)出生,而邓小超是1995年1月25(腊月二十五),他正好不多不少的小上邓小超两周。
一个月前,覃胜在外省打工的父母回来后发现自家儿子已经换了一颗牙,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自家儿子的牙就没有几颗好的,问了好一番才从他老爷奶奶哪里知道是因为这孩子平时甜食吃得太多了,因此对覃胜下了“禁糖令”。
因为“禁糖令”的缘故,覃胜已经很久没再吃过糖。上星期三他在家啃苹果时,本就松动的一颗坏牙因为他的动作太大,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掉了下来。掉了一颗坏牙,覃胜的妈妈管覃胜就更严了。
邓小超嚼得欢快,口中的奶糖在舌尖的拨弄下,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腮帮子一会儿鼓一会儿瘪,很是可爱。覃胜感觉自己仿佛是成为了邓小超,他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在爸爸妈妈还没回家的时候,他经常吃糖。
他现在就很谗邓小超手里剩下的那一颗糖。
当小伙伴儿们都在沙堆旁忙着商量今天的过家家由谁来扮演爸爸妈妈时,覃胜转动着眼珠、活络地溜到了邓小超身边,用和邓小超一样的姿势蹲在邓小超的对面,把头一探,自认为小声地说:“邓小超,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儿”,说这话时小家伙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补充说:“我可以带你”。
邓小超歪着脑袋看着他,想了想,脆生生的应下:“好啊!”
离覃胜最近的李家英一听,立即不干,质问邓小超:“你不是嫌脏嘛!”
邓小超站起来诚恳地说:“我不碰就行了”。
“不要你来”,李家英开始吼叫。覃胜很为难,他最开始也不想和邓小超玩儿,但他都已经和邓小超达成“交易”了,电视剧里都说了,大丈夫一言九鼎,只要许下了诺言就不可以违背。没办法,覃胜只好去哄李家英。
哄完李家英后,覃胜面对平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们,对他们说:“让他来吧”,双眸里的期待都要溢了出来。
小孩子执拗时是真的执拗,宽容也是真的宽容。平时最有“大哥”风范的覃胜都已经解决了分歧,再加上过家家就是要人多才热闹,也就没啥可多说的了。
过家家的队伍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加入而壮大,接下来困扰几个孩子的便是角色的分配了。
覃胜站在邓小超最开始蹲的地方的台阶上,大手一挥:“邓小超当爸爸、家欢妹妹当妈妈——他们两个最好看!我就当漂亮妈妈和漂亮爸爸生出的帅气小孩儿。姚家二小子、家英妹妹和向娟儿妹妹看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