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门轴的转响惊醒,盖着绿斗篷的颜鸢动了动,坐起身,见是他来,呆呆地凝着。
陆宸拎了一把椅子坐到小榻前,探了探颜鸢素手上的温度,和声问:“阿鸢,你怎么睡在这里,夜里凉,在这里睡容易生病。”
“我没有睡。”陆宸听到颜鸢在小声地嘟囔。
他在心底失笑,但面上依旧是微恼的样子:“走,听话,回内室睡。”
陆宸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的鞋子捡起来,伸手握住她的脚踝。
“可是我睡不着,想在外面待待。”斗篷里的人不肯下榻。
“回内室睡,躺一会就好了。”陆宸十分有耐心地催促。
“夫君今天陪我一起睡好不好。”两人僵持了半晌,颜鸢突然这样说。
乖软微糯的声音传进陆宸耳中,像是只毛嘟嘟的爪子轻挑着他的心弦,陆宸差点就坚持不住,一口应下。
“…不好…”
陆宸咬着后槽牙一把将榻上的柔弱美人打横抱起,踢开身后挡路的椅子,大步向内室走去…
第二日,陆宸卯正起身上值,简单的洗漱过后,夏平捧着公服进来服侍他更衣。
“夫人还在睡着?”陆宸看着镜中前后忙碌的夏平,开口问道。
“回大人,小的刚才在来的路上并没有听到正房内有动静,夫人应该还睡着。”夏平将围在陆宸腰间的金涂带扣紧,顺手又理了下垂在扣外的带铊。
陆宸低低嗯了声,拾起案上獬豸冠,欲向头上戴。
一道不甚低地怒斥声忽地在雨棠院的院门处响起。
“大公子院里的丫鬟们都是这般懒散吗,看看已经什么时辰了,在门口当值的竟就你一个。”
陆宸脸一阴,放下头冠,回首望向窗外。
窗外的花木茂盛油绿,却没有遮挡声音主人的脸。
他认出了说话的人,一位在吕氏身边管杂事的婆子,甄妈妈。
只听那个甄妈妈继续叫嚷道:“你们院子里管事的人是谁,叫她出来见我,侯夫人交待了我一些事情要办。”
“…甄妈妈…”俯首在甄妈妈面前的小丫鬟被甄妈妈的凶恶气势吓到,双肩瑟瑟发抖,张口支吾了半天,硬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怎么不说话,到底是谁啊!”甄妈妈很不耐烦地盯了那个小丫鬟一会,见她还是说不出话来,便直接无视她,挺步向前,作势就要向颜鸢安眠的正房走去。
那个小丫鬟也被甄妈妈撞得“咚”地一声,肩背向后仰去,差点摔进石砖路旁的花圃里。
“大少夫人可在啊…”甄妈妈人还未行至正房前,就先大嗓音地唤颜鸢的称呼。
“甄妈妈,我在。”
冷不防一道清润男音传进耳中,甄妈妈肥胖的身形一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缓慢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侧头,果然,一身青荷莲绶,束发整洁的陆宸正站在书房的格窗前,神姿威正,气宇凛然。
“大公子?!”
“…大公子怎么还在…我适才看到侯爷的马车已经朝着宫廷的方向驶去,大公子赶快些入宫还来得及。”见自己狐假虎威的行径被抓了个正着,甄妈妈先是心头一慌,紧接着很快找到了陆宸的错处。
按大郢规制,京官卯时必须上朝趋拜,而现在时辰已进卯正,侯爷怕都已经站在大殿上了,他陆宸竟然还在雨棠院内不紧不慢地穿衣,这不是误朝是什么!
但陆宸脸上没有出现甄妈妈预料中的慌张,他平静地讲述自己还在雨棠院内的缘由:“我因公负伤,圣上和大理寺准许我整个月都不用点卯,在侯府在衙署审理案卷皆可。”
他看着立在蔷薇花坛前的甄妈妈,眉梢不经意地向上挑了挑,新奇地道:“之前听府中仆从说甄妈妈是母亲身边一等一的能人,我还不信,如今见了,确实觉得那话说得准,甄妈妈尽心尽力管理各院杂事不说,还要抽空担心我的公务,确实是侯府重仆。”
“为了表示我对甄妈妈的感谢,今晚到扶香居见安时,我定会在母亲面前为甄妈妈美赞几句。”
一番阴邪之语被陆宸说得分外敞亮。
“大…大公子恕罪…”
甄妈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腹腔里陡然生出一阵胆寒,她忙收了满身的气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陆宸的身影拜了三拜:“老…老奴知错了…老奴以后在也不敢这样做了…求求大公子放…放过老奴…”
“甄妈妈请起。”书房的门打开,陆宸踩着地上的朝露行至甄妈妈的面前,没有再提僭越之事,反倒是语气平常地问她的来意:“不知甄妈妈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正好我还在,可以帮妈妈解决一二。”
“这…”从地上爬起来的甄妈妈想起自己来雨棠院的目的,觉得有陆宸在不大方便实施,连忙扬起讪笑拒绝:“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怎敢劳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