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漳州的大巴车只有两趟,一趟是清晨七点左右,一趟是上午十点多。
知夏赶的是最早那一趟,她在漳州新城客运站下车,时间不到上午十点。走出车站,知夏按着路标的指示,走上新城茶叶市场的主路。
她这一趟除了买些必需品,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来茶叶市场晃晃,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赚钱机会。
距离知夏她们村最近的茶叶交易市场,一个是安溪县大茶叶批发市场,一个就是她现处这个。县城里的茶叶市场聚集着下面各乡镇的茶农卖散茶,竞争激烈,知夏没考虑过。漳州下面各县主要以水果为主,茶叶作物很少,就算下面的华安县有铁观音,距离漳州很远,茶农不会自己耗费这么大精力运过来。所以如果知夏想运一些散茶来卖,还是很有优势的。
她绕着市场转了一圈,果然发现自己拖散茶来卖的茶农很少,一排排都是开茶叶店的小商贩。知夏心里有数,叫住路边的三轮车,报上大姑的地址就走了。
漳州北京路、香港路、和台湾路等几条老街是漳州历史最悠久的地方。
低矮的红砖瓦房,不平整的石板路,还有路边热闹诱人的餐饮店。
大姑在北京路244号。她父母在路边店铺后面的二楼,留有一间房作为大姑的裁缝店。穿过幽暗狭窄的走廊,右转爬上破旧的楼梯,楼梯口就是大姑做衣服的房间。楼梯上的阁楼是厨房,知夏听到高压锅吱吱地响,又闻到一阵肉香,估计大姑在炖汤。
房间的门敞开着,知夏抬头能看到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咿呀咿呀的响。记忆中熟悉的感觉铺面而来,知夏喊了一声大姑,才抬脚走进去。
林阿琴正在踩缝纫机,缝纫机砰砰响以至于她没听到林知夏的叫声。等她感觉房间进人抬头一看,诧异的叫一声“夏儿”。林阿琴脚上不停,右手伸到前面拽着布料,左手在机针附近压着布料走线。等右手把布料全部拽出来,她才停下脚上的动作,拿起旁边的大剪刀把线剪断。起身之前随手把电源开关按掉,她走到门边的小桌上,给知夏倒了一杯凉开水。
“大姑。”知夏坐下来之前又叫了一声。
“热不热?”林阿琴把风扇调大一档,又拿出一盘麻糍让知夏吃。
麻糍主要是糯米做的,里面包了芝麻白糖和脆脆香香的油炸片,外头裹了一层黄豆粉。林阿琴记挂着侄女最喜欢吃麻糍,今天去菜市场特地买回来的。
隔着一两年的光阴,林阿琴对现在的知夏感觉有一点陌生。知夏感觉到了,于是主动跟着大姑说着暑假的事情。
大姑是她最亲近最尊敬的长辈,以后很多事情还要请她帮忙。知夏也不瞒她,把刘明志原先的家庭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又说他跟着挑茶梗赚钱,学费不需要家里额外花费。
林阿琴听完直叹气,她很同情刘明志的身世。当初她自己要不是知夏爷爷一片慈心,估计早已在那片小树林生死不知,所以她也不反对家里收留一个走投无路的小男孩。只是她还是担心知夏,千叮咛万嘱咐知夏和他不能越界,特别是男女关系方面。
林阿琴也是怕了,每次回村都是流言蜚语。她怕知夏不争气,像林加词那样被戳脊梁骨。这是母亲对于女儿的关爱,知夏心里很温暖,连连点头应好。林阿琴看她乖巧,脸色才缓和几分。
休息一会儿,等脸上的热度褪去之后,林知夏从口袋里把剩下的一千多拿出来,抽了五百递给林阿琴。
“大姑,这五百你帮我收着,我想冬天的时候带阿公过来做个全身体检。”上辈子知夏爷爷是2009年夏天查出来的癌症,一查就是癌症晚期,不到三个月就走了。知夏不想重蹈覆辙,也不知道癌细胞从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爷爷体内,只能尽快让爷爷做个全面体检。
知夏没办法告诉大姑后面会患癌的事情,只能委婉的描述她外公患癌的症状,暗示林阿琴说爷爷经常喊痛,有些症状和她外公很像。
对于一分钱都能当成月公公的爷爷来说,让他上一趟医院不异于放他全身的血。知夏说服不了他,这种事情只能大姑来。大姑在家素有威严,爷爷最听她的。知夏不知道现在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要多少钱,按照十几年后做个全身体检一千多来看,估摸着现在五百应该是够的。
林阿琴看着侄女,又看着手上这五百,心里感慨万千。她想说不要,一想到自己的状况又说不出口。她拿吧,养父的事情她觉得也是自己分内的事情。
知夏是知道大姑情况的。大姑父虽然说是做生意的,面上风光,实际上几乎不拿钱回家。家用全靠姑姑做衣服赚的手工费。现在手工不值钱,姑姑做一件衬衫工费才七块钱到十三块钱,五百块钱意味着姑姑要做几十件衣服。再加上大姑父面甜心苦,经常计较大姑带东西回这边娘家,为此两个人没少吵架。林知夏以前来漳州,从不敢主动开口要东西。
当然,知夏不能直白说自己察觉的这些,更不能说后面大姑父做的荒唐事,差一点要了她和表妹的小命。她把钱塞到林阿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