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道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张恕倾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资方大佬这架势不像是来视察工作,倒像是兴师问罪来的。
这位在商场上一贯有手段冷厉的传言,又是这部剧唯一的投资方,张导演不敢得罪人,哪还用王秘书来请,和其他几人互递了下视线,皆自觉地走出了房间。
王秘书是最后一个出去,连带着把门也严丝合缝地阖上了。
唯一没有离开的是闻妤。
“你怎么……”
她眼眸含着困惑,想问他怎么来了,然而当视线触及男人微红的眼尾时,声音蓦地顿住了。
直觉他不对劲。
是真的很不对劲,他脸上的神色她从未见过,恹恹的,要怒不怒,像是山雨欲来前灌满狂风的危楼,摇摇欲坠。
闻妤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她,距离拉近,她才惊觉素日在她面前温柔的男人,竟也会有让她产生压迫感的一天。
那句没说完的话,再问出口时,变成了:“你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静静望着她,嗓音低沉问:“你在拍吻戏吗?”
离得如此近,闻妤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她有一瞬间心慌。
他今天太反常。
她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的电话,还是今天的试镜,总之,此时此刻,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里。
她转身的动作落在谈让眼里,像是摧折危楼的最后一股风。
理智坍塌。
他仅凭本能地抬起手掌,用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声音低哑:“想练习吻戏,我陪你。”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
倾身吻了下去。
唇瓣被侵袭的刹那,闻妤浑身的血液像被冻结般,动弹不得。脑海中立时涌现的想法是他疯了,而后是恼怒。
她活了二十来年,从来没有敢对她这么无礼,从来没有。而第一个这么对她的,还是被她视为最好朋友的人。
心口钝钝的疼。
闻妤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毫无章法地推打,分不清是手掌还是拳头,就那样一下一下地落在他胸膛之上。
然而力量是如此悬殊,她根本无法撼动他半分。
脸颊上湿润了一片,闻妤扬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那不是她的泪。
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脸颊上。
卡住她下巴的手掌松开,唇瓣也被解放,下一秒,她被紧紧嵌入一个怀抱,几乎是要与她骨肉相融的力气。
男人埋首于她颈间,声音很低:“抱歉妤妤。”
闻妤长睫不住地眨动,像扑闪的蝴蝶翅膀。
她所维护的珍视的友情,像一件被打碎的精致瓷器,即使拣回所有碎片,也没有办法复原如初。
他们再也无法毫无芥蒂的回到朋友关系了。
而一意孤行造成这种境况的是谈让。
就因为是他,才更令她恼怒。
她无法思考其他,只是满腔的恼怒。
声音也因为气愤而有些颤抖:“为什么……要这样?我们明明可以一直当朋友的……”
她又一次使力推他。
这一次很轻易地就推开了,两人的距离被拉开。
谈让的头发乱了,碎发半遮眼眸,从来笔整的西服也被抓出褶皱。整个脑袋微微耷拉着,颓丧得不行。
他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缓慢地念那两个字:“朋友……”
他将手掌伤口渗出的血慢条斯理的在西装上蹭了蹭,声音近乎残忍般的温柔:“妤妤,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甘心一辈子只和你做朋友呢?又为什么觉得,我能忍受喜欢了多年的人,有朝一日会嫁与他人,而我只配做为朋友出席她的婚礼?”
“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
他说这些话时,熟练的像是想过无数遍般。
脸上的泪痕在灯影照耀下泛着碎光,眼神里是迷途不返的偏执,还有近乎卑微的渴望。
高位者低下头颅,盼求她能看看他。
闻妤原先的情绪被他这些话冲得七零八散,思绪紊乱,最终只是冷声留下一句:
“你好好清醒清醒!”
-
闻妤甚至都没有换下戏服,就那样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坐上了保姆车。
她一言不发,车内氛围降到冰点。
方才清场后,何韵就一直在楼下等,此刻看大小姐这一副怒火灼人的表情,她纵然满腹疑问,也一个字都不敢问。
车最终停在了麓园,车门打开时阳光刺了进来,闻妤本能地闭了闭发涩的眼睛。
开口时声音微哑:“跟张导演说,这个角色我不演了……算了,你先问问他能不能换投资人,如果不能,你再这么说。”
何韵应了一声好。
眼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