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寂静,闻妤神思太过专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脏猛烈一跳。
下意识抬眸,华丽繁复的地毯那端,灯影惶惶中,他身影颀长,抱臂斜倚着墙,眼眸虽隐在长睫的阴翳中,却不难感知,他正望向她。
也许只是一瞬,却漫长得像过了几个世纪。
闻妤琢磨着他这句话,关掉了手机的灯光,一步一步走向他,有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可又觉得他不至于如此,于是她问:“你捡到了?”
壁灯浮游似的光映亮了他一半脸庞,谈让垂着眼看她。大抵是时差没调整好,眼神比白日里更深沉,无端有种倦怠感。
唇角挑起的弧度也很浅:“你觉得呢?”
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但通常,他这么说时都代表着肯定,闻妤笃信护照就在他手中。那个念头再度闪过,她乌黑的瞳仁瞪向他:“是你拿走的?”
她的护照放在行李箱夹层中,带有拉链,相比起遗落,被人为拿走的可能性更大。只是方才她没有想那么多,才以为是掉落在某个地方。
“嗯,是我。”
谈让很坦然地承认,手臂一抬,修长指骨夹着深红色的小本,金黄色的“护照”两字赫然出现在封皮上。
原本闻妤以为,他不至于会做这种事。
但现在他亲口承认。
因为身高差,她即使生气,也只能微仰起脸看他,气势上瞬间就弱了下了,这使得她刻意沉下的声音也像在耍小脾气:“还给我。”
仿佛一只被惹炸毛的小猫。
谈让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眸光沉沉的。那本护照被他反手攥在掌心,手背青色的脉络明晰。
他忽然说:“那你亲我一下。”
闻妤以为她听错,神情愕然了一瞬。
从前那么温柔克制的人,怎么能堂而皇之地说这种话。
夜风从一扇未关的窗吹了进来,凉丝丝地缠上她洁白的脚踝,她却似浑然不觉,仰头与他对视。
她那双眼睛是藏不住情绪的。
他从她的眼里看到错愕、愤然、还有一点点的委屈,视线再下移,是她的脖颈,凛然又脆弱的弧度。
那么纤细,一手就能卡住。
谈让的眸光黯淡下来,哑声道:“妤妤,是不是我把护照还给你,你很快就会回国?”
“是。”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闻妤的回答决绝果断。
看得出来,她大抵是一刻也不想在柏林待了。谈让唇角溢出一丝索然的笑:“妤妤,你现在很讨厌我吗?”
以前他对她有多好,现在他的这种转变就让她有多讨厌。闻妤长睫眨动,眼睛不由酸涩,却不肯将脆弱流露出来。
她眼尾微红,看着他:“你现在这样,我不应该讨厌吗?”
“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讨厌吗?”
他眼底映着壁灯的光芒,似火光攒动,语气甚至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亢奋。
闻妤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女人对男人的讨厌,而不是朋友间的讨厌。他想向她强调,他的感情是纯粹又热烈的爱意,不要再用朋友关系模糊这种感情。
话题不知不觉被他带得偏离了方向。
那本护照还在他手中,指缝露出深红色的封皮。
闻妤深吸了一口气,把话题拉回起点:“把护照还给我。”
“不还。”
“你确定吗?”
“确定。”
简直太不讲理了,闻妤微红的眼尾垂了下来。再耗下去话题又会被扯到其他地方,她索性不再说话,既然跟他说不通,那明天就到谈叔叔面前说。
她沉默地转身离开。
刚走一步,就听到:
“在德国待一周,我就把护照还给你。”
那声音沉沉自身后响起,是她无法忽视的熟悉声线。如果他早这么说,也许闻妤会答应,到现在,她脚步只停了一瞬,没妥协也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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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因为时差紊乱,闻妤起得有些迟了。柳笙怕她休息不好,也没有让人叫她起床,只想着随她几时起来再准备早餐。
是以,这顿早餐就闻妤一个人在吃,柳笙早就用过,只陪着她聊天。
闻妤略有些不好意思,吃东西时脸颊一鼓一鼓,咽下去后便很捧场地夸赞道:“柳阿姨,这个甜饼跟我在京市吃得味道不相上下。你怎么知道我早餐爱吃甜啊?”
柳笙笑了下,回道:“我哪知道,是谈让交代厨师……”
她话音顿了下,原本是秉持着不撮合的态度,不在闻妤面前夸自家儿子的。没想到被问了下,竟随口说出来了。
提起谈让,闻妤想到了昨晚的事,胸臆顿生一种闷感,他怎么能像一个无赖一样私藏她的护照。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