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一刀从天尽头劈下,竟有盘古大帝开天劈地之势。从仙界一路劈进九渊之下的虚空,生生将九渊封印劈开道口子,无数封禁地狱之下的恶魔再度临世,差点翻了天。南华仙尊集整座微云山之力也只是重创他,此后他便消失无踪,三界安生了好几千年。谁知千年前赤晔主动给长屿战神递贴约战。那次对战没谁知道他们在哪里战的,一众白胡子神仙手指都快掐断了也堪不破他们的结界。那场大战持续半旬,半旬间,日月失恒,时序不守,还伴着时不时地动山摇。战后数日,长屿负伤回到澹月宫,而赤晔飞灰烟灭,天上地下再探不到他的气息。从此这所向披靡的铁血战神名号晌彻九天,再无人敢置喙半句。”老雪莲说完将花蕊摆到另一边,歪着脑袋道 “可你说靠声音辨出长屿战神,这也太不靠谱!那些老仙君都堪不破的结界岂是你说掉就掉下去的?你口中的温和二字与这铁血冷酷的战神一点边都沾不上,你莫不是趴在半山腰做了个梦罢?”
白小五不服气“你虽活了数万年,却连落迦山都没出过,世道多偏见,怎可妄断他非温和慈悲之仙?”
“你初入尘世,又如何一眼判定他是何性情?”
“不止一眼,我还读了一本战神野史。”
“也不知是谁,在凡世读到一本杜撰白珺的野史,气得一把火烧了书摊,回来跟我这儿骂骂咧咧一个月。”老雪莲也很是执拗,搜肠刮肚回忆起一些往事“这万年来过落迦山的神仙,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提及这位战神,最多的评价是,菩萨道里的修罗。”
就是那句评价让白小五久久铭刻于心。评价一个上仙的性情,用菩萨或修罗这两个形容词她都能理解,但把这两个相悖的词加诸在一人之身,就很令人费解。
她很好奇,以一已之力战胜赤晔,护三界安宁,一个战功累累的上仙,为何会得到不屑的语调和这样的评价。是否因为他出身下仙界,却站在一个可以俯视众仙的位置。就像雪灵族,即便得了神族之位,在众仙眼中,仍是孱弱的灵宠。
白小五从小过得随性,自我认知也很清醒。长屿于她有恩,她欠他一句谢。而她于长屿而言,与飘过屋梁的一片云没什么区别,过去了就过去了。对于上天宫找长屿战神这件事,她没有过分的期许,而是纯粹的出于对所有未知的好奇。
但她近来因一些事陷入迷茫,如蛛网裹身,令她心烦暴躁接连做了好几日恶梦。
有一日夜里,她梦见了长屿战神。
他的五官隐在夜色里瞧不真切,但她笃定就是他。一身兽纹银甲泛着潾潾冷光,如薄雾掩映之下的秋月,携满身月辉站在她面前。
白小五从榻上惊起,只觉一阵比雪原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无数冰晶似的雪沫在她周身飞扬,落在她额头发间,带着一点微末凉意。
她知道是梦,近日来她总是做梦,乌七八糟毫无头绪的梦,所以如今梦到什么她都不觉得稀奇,也不觉害怕。
“长屿?”白小五嗓子暗哑低唤一声。
短暂沉默过后,她屈起一条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脸色并不友好“战神大人,你入我梦来做什么?看笑话么?”
那道身影凝滞入定般一动不动,他身后是静谧无有边际的雪原,无星无月无风,天地辽阔昏暗一片,他是苍穹里唯一的微光。
无数雪沫浸透她身上薄衫,带着凉意化在肌理,心里的烦闷竟惭惭平息,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头枕在臂间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战无不胜的神,肯定没见过像我这么窝囊的神仙,被凡人欺负得毫无招架之力。”
白小五憋着一点水雾,眼前的高大身影越显朦胧。她没有机会见到真实的他,只能在梦中道出自己的疑问。像他那样厉害的上仙,遭受到不公,会如何呢?
“在意是递出去的利剑,无视是披戴于身的铠甲。”
白小五猛然抬头,她没料到自己的话会得到回应。那个声音平静而温和,一点都不像出自闻风丧胆的战神之口。白小五确实又听见了他的声音“重要的是自我而非人言。山峦有高低,水域有深浅,是鱼是网是蝉是雀要看站在何处。缥缈的永恒也不比眼前的喜乐更有意义。”
围绕心头的迷雾似被一阵温柔的风吹散开,一片澄净。
白小五望着暗影中的身影,问“你可以往前几步吗?”
长屿的脚步却缓缓往前,沉沉碾在冰面上。在他面容从模糊到清晰的一刻,白小五觉得眼皮好沉,她奋力瞪大眼睛,似乎想用眼神驱散他眼前的夜幕,看清他。可惜,看得眼睛酸痛,泪意涟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白小五撑不住,终于闭眼,她揉揉眼再度睁开,那束月辉却已经散于晨光,消散无踪。
那场梦境之后,白小五对长屿战神的好奇心欲盛。
有个谣言突然如蒲公英,四散生根。长屿战神即将入善法天修净化之印,以身为殉净化恶诛域。
听闻善法天常现佛光常聆吟诵,曾经出过一位真佛。后来真佛前往西天,善法天大门便自发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