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秀才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忍气吞声的人。
除非对方强得没办法,比如五色楼的那个妖女。
在妖女的威胁之下,他愿意把先贤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些经验教训翻出来背一背。
但毫无疑问,洪慎和卫无暇,还不值得他去这么做,就算是两人依仗的洪元长,也同样如此。
更何况蒲秀才现在修为更上一层,若是光、雷两道字符实验之后真的可以顺畅使用,他就更有底气了。
所以,现在到了该报仇的时候了。
“洪慎和卫无暇…”
蒲秀才思索片刻,放弃了直接找洪慎的打算,准备先从卫无暇那里讨回债。
这种狗腿子,最讨厌了。
先找卫无暇,当然不是因为对方没有一个修士大伯,所以欺软怕硬,而是最明智的策略。
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对付洪慎或者卫无暇,这两
个人都只是小人物,是被推到前面的棋子。
真正重要的事,是以五色楼和靖王府为中心拉开序幕的大戏,而这场戏又会卷进他自己、洪元庆、还有白岩道人…
想要笑到最后、活到最后,就需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蒲秀才欲做渔翁,等蚌鹤争斗之后再去捡便宜。
做渔翁的关键,不在于压制性的力量,而是出场的顺序。
需要等待等待,再等待。
所以他现在不能先跟任意一方掀起矛盾,不然反而成了蚌或者鹤。
这样一来,洪慎就要先放一放,不然会引来洪元长的敌对。
而对付卫无暇则不然,此人不过是洪慎的跟班狗腿,洪元长绝不会为了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手。
一连串的利害关系在蒲秀才脑海中罗列出来,一丝不乱,异常清晰。
“诶,我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他感叹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还未完全冲出迷雾,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声,“君子报仇,一天到晚,早完事早舒服。”
蒲秀才拿出天阙笔,还是书写。
三十六笔的暗字符,一挥而就,比刚才何止快了几倍。
下一刻带着丝丝黑烟,显得有些诡异的黑色字符印在剖秀才眉心。
他整个一闪而逝,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
…
天已经亮了,不过考间里还有不少人在睡觉。
毕竟时候尚早,而且考试又是一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对普通人而言,更是如此。
卫无暇虽然在应州城名气不小,有无暇公子之称,但本质上却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并无任何修为。
甚至因为长期流连于花街柳巷,被酒色伤了身体,
比一般人的身体还要差。
再加上昨天既要考试做题,还是处心积虑想着害人,忧思劳累之下,就更疲倦了。
所以他晚上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醒。
在卫无暇对面,洪慎红着眼睛,拿着毛笔疯狂刷题。
虽然同样一夜没睡,但是心有憧憬,丝毫不惧疲惫、饥饿等等负面状态,整个人都处于亢奋之中。
“快了!快了!”
洪慎嘴里絮絮叨叨,发出神经质般的笑声,“再有一个时辰,我就做完了!到时候,嘿嘿嘿…”
一顿笔走龙蛇,工整的字迹仿佛印刷机一样往答卷上印。仔细一看,那根上好的青狼毫笔都有些秃了。
一个时辰后。
洪慎忽然停了下来。
他愣愣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手里的毛笔一丢,看着桌上的答卷,呢喃道:“成了!呵呵!成了!成了…”
抓起桌上两张写满的答卷,洪慎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击中,像是走过了千万里的沙漠,终于守到了一朵花开。
这种感觉…甚至让他临时忘记了这么拼命的根本目的,只为这场奋斗而自豪,只为这场努力而感动。
他想放声大笑,告诉所有人,他洪慎就算不是修行者,也能做到修行者都做不到的事。
“哈…”
然而当洪慎刚张开嘴的时候,喜悦表情突然凝固了。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遍他全身,整个人冰冷一片,像是大冬天还躺在暖和的被窝,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泼了一盆冷水。
在他眼前,那只刚刚被他丢掉的毛笔,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桌上。
而在毛笔旁边,还有一卷多出来的试卷,上面写着“卫无暇”三个字。
“嚯嚯…”
洪慎有些气闷,想发出声音呼喊,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笔自动飞起,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在那张试卷的空白处写字。
“小心考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