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四年,正月十五,春宴。
长安城,太极宫北,玄武门外,李世民诏朝中大员与各国来使在于大宴,此地熙熙攘攘地聚集三五百人,再加上来回忙碌的宫中侍婢,玄武门下聚了千余人之多。
各国来使有的是各国、各族的朝中使臣,有的是干脆就是国中君王亲自前来朝贺了,这些人穿着颜色。款养各异的衣着,叫人目不暇接,望之眼花缭乱,非盛世王朝不可有。
今日大宴的主角自然就是唐皇李世民,而其次的便是在大唐北境各国、各族中同样声明威赫的太子李恪了。
众人来地早,李世民还未至,太子李恪和太子妃武媚娘就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时地便有各国使节前来拜见。
薛延陀、东西突厥、回纥、契丹...凡事大唐北境的各族,站得出台面的,想在漠北立足的,都到李恪面前绕了个圈,见个礼,免得李恪见怪。
来跟李恪前拜见的使臣虽多,但李恪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们的身上,不过应付了事罢了,李恪的眼睛时不时地还是瞟向了下面吐蕃使节禄东赞的方向。
武媚娘挨着李恪最近,观察也细致,她看着李恪时不时地看向禄东赞,小声地对李恪问道:“太子可是在看吐蕃禄东赞?”
李恪点了点头道:“不错。”
武媚娘玩笑道:“太子拉拢禄东赞不成,难不成还着了魔了?”
李恪摇了摇头道:“禄东赞是吐蕃人,对松赞干布忠心耿耿,本宫本也没想着能将他纳入门下。只是他近来实在是安分地厉害,本宫多少觉得有些怪异。”
各国使节中,吐蕃禄东赞是李恪重点盯着的,李恪曾命礼部侍郎长孙冲遣人在鸿胪寺每日盯着禄东赞的行踪,一有异常即刻来报,但这些天来禄东赞却老实地很,他甚至很少出门拜访大唐官员,每日常去的除了东市、西市这样热闹的地方,其他的便多是在鸿胪寺待着。
禄东赞能成大事,便不会是轻言放弃的性子,李世民虽然当面婉言回绝了禄东赞的和亲之请,但依禄东赞的性子不该就此作罢才是,实在是叫李恪颇为费解。
武媚娘问道:“和亲之事不成,吐蕃娶不成了咱们大唐公主,这是好事,太子为何还对吐蕃如此上心?”
李恪道:“若是媚娘觉着吐蕃的兴盛与否,与我大唐是否和亲直接相关的话那便想错了。”
武媚娘又问道:“三郎这是何意?”
李恪郑重地回道:“十年前,吐蕃王室突遭变故,前赞普遇刺,松赞干布十三岁登基为王,短短十载内再兴吐蕃,一统高原,他靠的可不尽是别国的恩泽。吐蕃靠的既是独居高原的地势,更是英主临国,贤臣应命,我大唐如果与他和亲,不过锦上添花,多给他十载时间全定高原而已。”
对于松赞干布和吐蕃,李恪从始至终都不敢有半分轻视,甚至在李恪的眼中,吐蕃对于大唐的威胁更在当年颉利执掌的突厥之下。
若论兵力,自然是昔年的突厥远胜吐蕃,但颉利狂妄自大,而松赞干布谦逊恭谨;突厥由盛而衰,人心涣散,而吐蕃由衰而盛,上下一心,更为难得的是吐蕃独据地利,想要灭之殊为不易。
武媚娘看着李恪一脸郑重的模样,竟一下子“噗嗤”笑了出来。
李恪见状,不解地问道:“本宫同你说的可都是正事,媚娘在笑些什么?”
武媚娘对李恪问道:“太子口口声声都说松赞干布年少英才,可天下年少而有才略者可有能出太子左右的?在媚娘看来纵然松赞干布再了得,不过一地之雄,又如何比肩太子。”
李恪把松赞干布视作心腹大患,说得松赞干布如高原英主一般,但在武媚娘的眼中,松赞干布所为不过顺应大势而已,加之松赞干布自己颇有才略和诸臣辅弼,便有了今日的局面。但武媚娘觉得李恪却不同,李恪以庶子立嫡,翻朝中大势,可谓逆势而为,才更是难得。
李恪听着武媚娘的话,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在与旁人的相较之中,这天下还有什么比自己的爱妻对自己的认可来的要更为重要和欣慰的。
李恪握着武媚娘的手掌,用只有他们两才能听到的声音柔声道:“媚娘说的是,我大唐天朝,区区吐蕃何足为患,十五载之内,本宫便当为大唐,为璄儿的未来,扫去这个西南大患。”
李恪为太子,将来李世民的皇位自然是要传于他的,而李璄又是李恪的嫡长子,将来若是李恪继位,李璄便是顺理成章的太子,李恪说为李璄扫去吐蕃这个西南大患,自然也说得通。
就在李恪和武媚娘正说着话的时候,李世民终于也到了,但今日李世民的到场却在满朝文武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因为这一次李世民并非一人到此,在李世民的身边,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人,此人正是李恪生母,贵妃杨氏。
自打长孙皇后过世后,大唐后位空悬已有三载,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青梅竹马,对于长孙皇后有着独特的情感,旁人绝难代之,所以也一直没有另立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