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和沈语娇在宫里吃晚膳。
回去的马车上,江琛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下午在宫里便瞧你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江琛,”沈语娇抓住他的胳膊,抬头认真地看向他道:“北疆的那个贺知琚,他真的回京了。”
只一句话,便让江琛的兴致瞬间消散,他往后一靠,避开沈语娇的视线,语气淡淡然:“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沈语娇一把推开他胳膊。
“我告诉你干什么?”江琛这会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贺知琚,贺知琚,贺知琚,你到底总念着他做什么?”
沈语娇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有些哑然,她沉默半晌,开口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念着他?如果他和我们一样是穿越过来的,那三个人的力量不是会比两个人更大吗?”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就是穿越过来的贺知琚?”
“是或不是,我总要见上一面才能知道啊。”
“他是武官、又是外男,即便是和他见面确认这样的事情,也是我去见他比你更方便,我又不是不认识他。”
“江琛!”沈语娇突然拔高音量:“你到底在抗拒些什么?”
马车在此时停了下来,江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掀起轿帘率先下了马车,他步子迈得极大,后下来的沈语娇甚至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他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搬离了大院,但也是从小带着我们一起玩的大哥哥......”
眼见他步伐越走越快,沈语娇不得不用力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江琛,我们八岁那年从假山上摔下来,还是他背着你去的医院......”江琛想从沈语娇的手中挣脱出来,但察觉到她手中的力道又不敢使劲。
两个人僵持在原地,沈语娇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和知琚哥哥在中学再次遇到,也是他一次次在老师面前力荐你去参加竞赛,这些——”
“对!”江琛终于再也没忍住,他转过头对上沈语娇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我就是不喜欢他,我,讨厌,贺知琚,可以了吗?”
沈语娇对上他的愤怒,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砖石,双手缓缓放开他的手臂。
相对静默无言,两人不知在这庭院里站了多久,直至夜风袭来,带着些末冬特有的寒气,发梢浮动,遮住了眼前的所有情绪。
良久,是沈语娇先迈出了步伐,可她不过走了三步远,又转过头来,她看着江琛,语气里是淡淡的失望:“江琛,混蛋。”
沈语娇走之后,便独留江琛一个人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站到浑身冻僵、双腿发麻,这才朝着相反方向的书房走去,他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路,随后双手撑着膝盖深深垂下头去。
“对,我是混蛋。”
寒风萧瑟,月夜清冷,祝余站在远处,看着太子独身一人拄着双膝弯腰站在原地,只觉得这个王朝顶顶尊贵的储君此时周身尽是寂寥。而这样相似的孤寂,他曾在另一人身上也见到过。
二月十六,早朝之上,北疆大营镇北将军携三营将领入殿述职,众人只见他们虽身穿锦缎所制成的官袍,但那来自边疆的威势却如同身披铠甲一般。
众将领极有秩序的列队站在大殿中央,一眼望去皆是军武之人特有的刚毅肃正,而江琛站在前侧,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早朝散去后,一众官员自大殿内鱼贯而出,北疆的一众武将则是留在了大殿里,直至正午时分,这些将领才被从大殿中放出来。
出了大殿,还没走多远,其中便有一个络腮胡将领站在阳光下抻了个懒腰,旁边一将领瞧见,便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笑道:“老周啊,这还在宫里呢,你这可是有失礼仪。”
“什么礼仪不礼仪的,赵老二你休要胡诌吓我,我这方才在里面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会都没人了,还不许我抻个懒腰?”
“你啊你,”赵老二指了指他一脸无奈,“怎么就那么受不住?诶——”
说着,他转头将身边的少年拽到身边,对着老周道:“看着没,咱们小贺将军就不似你这般没规没矩的。”
“你这,”老周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我?咱们军中上下,可有一个能跟小贺将军比的吗?咱们少将军那可是贺老之后......”
众人正打闹着,便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大人,大人......”
循声看去,见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公公,众人都不由地恭敬地拱了拱手:“公公。”
“哎呀,这可使不得的,咱家啊,是奉了太子殿下的令,特地来请贺小将军留步的。”
贺知琚定睛看了那小太监一眼,随后便点头应下:“太子殿下有召,微臣自当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