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夜晚,早早就降临了。
微弱的光夕像一块薄薄金色塑料纸,在燃烧之后只剩下了灰烬。
公司内部,灯光昏暗,仿佛是夜色提前入侵的结果。电脑屏幕像鬼魅一般的发出荧光,映照出众人的疲态。空气中速食咖啡和快餐的味道交织,打印机时不时发出咔嚓声,摩擦着每个人的神经。
如同往常每一天难熬的日子。
却又变得不一样。
12月7日。
日历上唯一鲜艳的色彩。
春盯住墙上的钟摆,时间仿佛停止了,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
3,2,1……六点整,可以离开了。
终于下班了啊,像是一块石头落地,春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然而,她刚要起身,便被同事叫住。
“春,佐藤系长找你。”
*
系长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支烟,云雾之间隐约可以见到他油腻的脸庞,他眼底向下,嘴角挂上一丝轻蔑的笑容,如同高高在上的狗主人。
“单子又做砸了是么?”系长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你来了三个月,派给你的单子哪一个成了?听说你还中途跑了,把人晾在那里……”
“这可不是小事情啊,春……”
系长抖了抖烟灰,碾灭,起身慢慢走向她。明明是最大号的西服,仍旧兜不住他的肥肉,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一座即将崩塌的大山。
原本逼仄的空间更为狭小,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系长……对、对不起。”
“为了解决这件事,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一句对不起就把我打发了?”
系长扯出一个讥笑,“你准备怎么办呢,春?”
湿黏阴暗的视线攀附上春,看她如同待价而沽的羊羔。
系长靠近春,伸出手掌,试图搭上春的肩膀。
恶心得令人呕吐,跟那些人一样的视线。她忍不住再退一步,却已经抵住了门,退无可退。
系长有意无意地揩擦着她的肩膀,突然变得温和起来,“我也不是逼你,你也不想被开除吧?你母亲今天也给我打电话,要你乖一些呢。”
“毕竟,没一个公司会想要一个……妓女的女儿吧?”
母亲?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春已经搞不清了,明明她已经逃离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家,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调查她的过去,把她拉回黑暗呢?
她想起那些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人,想起她的母亲,那个单薄隔不了一点音的墙壁。
那些可笑的嬉戏声,母亲如幼犬般折服的低鸣。
他们夸赞母亲:“美咲,你真驯良。”
于是,便真像训狗一样调笑戏弄她。
于是,母亲也给春说:“春,你要乖些,驯良些,要再听话些。”
像她一样,成为依附旁人的菟丝子,这样仿佛才能彰显自我的价值。
于是,春懦弱、胆小。
可她还鼓起勇气,在一个春日离开这个家。
他们自以为掌握了她的弱点,然后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评估着她的价值,仿佛料定她就是天生这般懦弱、不敢还击。
可她也是有脾气的呀,她燃起满腔怒火,却在触及到系长戏虐的眼神中又熄灭了下去。
她做不到。她害怕面对面前男人粗鲁的报复,害怕外面的流言蜚语。
春飞一般逃离了这里。
*
回过神来的时候,春已经跟伊织汇合。
伊织是一个做流麻的大神,那时春喜欢上了五条悟,便找上了伊织定做一个流麻。机缘巧合下得知她们离得很近,又因为同样热爱五条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朋友。
今天,伊织的朋友为五条悟举办了生日聚会,伊织也带上了她。
“春,你没事吧?”伊织有些担忧地看着春,从她们见面,春就一直保持沉默。往日只要是关于五条悟的事情,春都会变得活跃起来,而今天是五条悟的生日,春却意外的沉默。
春勉强勾勒出一个笑容,“没事,我只是今天有点累了,别担心伊织。”
“是不是你们系长又叫你跑业务了?”伊织试探,“要是这世界有咒灵,那我们这些打工仔的咒灵不知道有多强大!”
伊织说着还不解气,撇嘴又咒骂几句,紧接着像是突然察觉这世界不可能有咒灵,伤感了起来。
但是,伊织总是能够及时调整自己,不一会,她变得又开朗起来,“好啦,你看,五条悟生日聚会的地点我们马上就到啦!”
“稍稍露出微笑来吧,春。”
春看着伊织的模样,内心的阴霾稍稍散开,她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今天聚在一起的都是喜欢五条悟的人,再也没有以前那些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