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取来验看。”
太守断不会叫衙差大老远跑去拿什么户帖,万一被普济院人知晓是官府派人去的,非得拉着衙差追问拖欠救济粮的事问个不休,那样岂不成了自找麻烦?是以太守敷衍道:“嗯,确是如此,那你……”
话未说完,沈寒枝突然跪在地上行以大礼,万分恳切地打断道:“大人,普济院近来无钱无粮,恐再难维持下去了!民女正准备要回户帖另谋生路,大人若不嫌弃,民女斗胆自请去您府上为您洗衣洒扫,只求大人可怜民女,赏民女还有民女的阿弟一口饭吃!求求大人了!”
“阿弟?谁是你阿弟?”太守好奇地左顾右盼,却并未看见第五个活人,倒是发现乞丐的手一直攥着沈寒枝的衣角不放,于是惊呼道,“不会是他吧?”
莫策同样疑惑地盯着沈寒枝,不明白她究竟意欲何为。
傅声闻缄默无言,任由沈寒枝编排自己的身份。
“正是。”沈寒枝信口胡诌,道,“民女自幼父母双亡,唯与阿弟相依为命,不久前老家突发洪涝,大水漫过整个村庄,亦是将我与阿弟冲散了。我本以为自己此生与阿弟只能阴阳两隔,不曾想苍天垂怜,还能与阿弟再次相见……”说着,她竟真的眼噙泪水,呜呜咽咽地朝傅声闻的肩头扑去,“……阿弟遭了这么多苦,方才我险些、险些没有认出来!幸好,终是相认了……”
戏做得还挺全。莫策冷漠地移开了目光,不想看见沈寒枝与乞丐有那样亲昵的举止,暗自腹诽着自己同沈寒枝相识数载,怎么从不知道她还有哪门子的弟弟!
太守则心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女阿沈到底是说得出拖欠救济粮之实情,此事经不得查,不妨先将他们二人扣在府上,待剥皮案风波过去且州牧不再过问骨阆郡诸事,再另做打算……
所谓“另做打算”不过是杀人灭口。沈寒枝自是猜得出太守的盘算,她自投虎口亦是另有筹谋。
太守道:“也罢,你别哭了,户帖的事可先放放,你且安心来本太守府中做工,待攒够车马费,你便自己回普济院取户帖,想来那些衙差也不是供你使唤的。”他鄙夷地哼了哼,又锱铢必较地说,“关于工钱么,原是当按照市价给你的,但你和这乞……咳,你们姐弟二人若都要在府中居住,需得从工钱中扣除相应的食宿花销,所以便是二人做工,一人拿钱。”
“民女会在郡上找地方安顿好阿弟,不让他入府打扰大人……”
沈寒枝话说一半就听到傅声闻的声音:
“我只跟着你。”
她一愣,侧目看去,但见傅声闻重复道:“我只跟着你。”
沈寒枝听出他坚决的态度里透着害怕被人抛弃的恐惧,她能理解,却觉得二人做工只拿一分钱实在亏得慌,真就是赔本的买卖!再者,她本就只打算帮傅声闻寻个落脚之地,自此一别两宽,各走各路,没想过也不想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犹豫之际,傅声闻伸出脏兮兮的手,又一次抓住了她的袖角,乞怜般轻轻摇动。
沈寒枝无奈默叹,摆正身子,双手端在额前俯首于地,叩谢道:“那便多谢大人了。”心中却大骂太守:奸贼!我早晚弄死你!
傅声闻面色欣喜、手脚慌促地跟着叩拜。俯下身子那一刻,他分明看见沈寒枝藏于掌下的脸色写满了憎厌与狠厉。
真是能屈能伸的恶女。傅声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