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看了眼禾奚扁扁平平的肚子,两边拳头微握,脸蛋和嘴巴都饿得有些发白,还以为是从哪跑出来的难民。
一般来说,人饿了只要手里有钱自己就能去找地方吃饭,可禾奚觉得他现在是个受制于人的角色,没得到苏尔的允许,他不敢随便乱走动,万一苏尔一个不高兴把他解决了怎么办?
所以他来来回回地去包厢门口,就是想看看苏尔到底什么时候能聊完。
好在苏尔现在心情看上去还算不错,容忍了禾奚那说个话都要跑好几个来回的样子,最后让黑鳄把车开到了一家连地板都像是要随时塌掉的小饭店。
饭店里只有几个桌,其他都被人占满,只剩一张最里面的,苏尔径直越过几桌子人,拉开那张凳子的时候难得的好心情已经所剩无几。
那张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擦,灯光照上去油腻腻一片,倒是很符合这饭店脏乱到快倒闭的磕碜样,如果不是这附近只有这么一家,苏尔绝不会走进这里。
禾奚得到允许去饭店旁边买纸巾去了,等他攥着两包纸进到饭店,第一眼视线就落在里面一脸嫌弃表情的苏尔身上,男人两条腿太长,桌子里放不太下,一只腿还敞到了过道中间。
在他刚拿起桌上菜单时,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摇摇晃晃地从他身边经过,可能是走太急,手里握着的糖果稀里哗啦掉到了苏尔的凳子下面。小男孩听到声响,停下脚步看向地面的糖果。
那些糖掉的位置不太好,如果想要捡起来小男孩还要钻进桌子下面,但要是苏尔,只要弯一下腰就能把糖捡到手里,他胳膊那么长,都不用怎么费力气。
小男孩眼巴巴眨着眼睛望向苏尔,然而苏尔看了他一眼,架子很大地靠在椅背上看菜单,动都不动一下。
禾奚吞了下口水,赶在那小男孩想要大哭之前赶紧走过去,蹲在苏尔身边把那些糖一颗颗捡起来,放回到小男孩的手里,小男孩这才眼泪汪汪地走了。
然后禾奚听到苏尔笑了一声。
苏尔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太没同情心的意思,也不觉得自己视而不见有什么不对,反而由衷地觉得,这禾奚蹲在脚边低着脑袋捡东西的样子还挺好玩。
他把菜单扔给对面的黑鳄,似乎没想着要问禾奚想吃什么,禾奚抿着嘴巴看看他,又看看交出去的那份菜单,重新垂下眼睛。
点完菜的黑鳄叫来了老板。
老板用铅笔又划了一遍菜单上勾选的菜品,核对完正要走,忽然看到右边可怜兮兮垂着一段白颈的禾奚,他又停下来,提醒道:“店里有很多从附近地下城来的人,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到处找事,不过我们不接待这类客人,你可以安心吃饭。”
禾奚抬头,见老板是对着他说的话,连忙应了一声:“谢谢老板。”
虽然嘴上这么说,禾奚却在心里想其实醉酒的人也不是太可怕,再可怕还会有苏尔可怕吗?
禾奚边想边去拆桌前的碗筷,还没拆开就感觉额头一凉,他抬起头来,就见对面的苏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了他,禾奚脊背一僵,条件反射地赶紧垂下眼,感觉苏尔已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这顿饭有苏尔在,禾奚没有吃太久,吃了没几口就吃不太下了。
他轻轻放下碗筷,忽然听见身边也响起了声音,苏尔站起身,在经过禾奚身边时,手敲了敲禾奚面前的桌子,意思是让禾奚别傻坐在那里耽误时间。
禾奚赶紧拽下衣摆跟上苏尔,他恍惚想起苏尔今天叫他出来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的,现在谈完了事,下一步应该就是要去那个地方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禾奚老老实实上车坐到后排,他看看肌肉线条紧实的黑鳄,又看看右边上了车就闭着眼睛睡觉的苏尔,想了想还是没有问苏尔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
下午一点的太阳毒辣凶残,尽管车上有冷气,禾奚还是经不住困意,一开始还能坐得板正,后面就歪歪斜斜地倒在了椅背上。
苏尔睁开眼,视线落在后视镜里睡得快掉下去的禾奚身上,嗤笑一声,看那没有警惕心的样子,哪像在他苏尔身边做事的人。
禾奚不知道苏尔又一次嫌弃了他,他睡得很熟,一直到因为刹车不小心撞了下脑袋时才飞速整理好衣服坐起来,再往窗外看,外面已经黑成了墨蓝色。
他动作一顿,抬起眼睛,眸子里就在这时映出了一个庞大的物体。
在离轿车近十几米的地方,是一座具有海上酒店之称的巨大游轮,从远处俯瞰能看到它缓慢行驶在黑色海面上的船体,从内散发着彻夜不熄的灯光,每一个有资格来这里的人都能感受到它近乎疯狂的奢华。
苏尔捏着一张黑色纸片走下车,游轮甲板上的人核验了纸片真伪,对他们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禾奚闻到了很浓烈的海腥味,他不知道苏尔来这里要做什么,直到现在苏尔也没有要和他说的意图,他就像一只闯进原始森林的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