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哪个下属照看。
血缘关系不能束缚一个黑\道首领。
可看着女儿的脸,看着女儿的手,看着女儿迟钝的表情,她又舍不得。
她爱着神岐龙一,不是爱着那层基因关系,只是爱着神岐龙一存在的本身。
“龙一……你长高了、头发也长了、脸不像以前那样圆润、脊背如此单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看着你抽条生长的背影感到难过。”
“你怎么就长大了?我还没能多抱怨几句,你老是摔跤,老是打到自己,握剑的方式不对,用木仓的手法也很差劲,你怎么就长大了?”
她的眼泪断线般掉落,砸在我脸上。
“Ryuichi。”
“你才14岁,就要离开妈妈身边,为什么时间总是这么残酷?”
她好怕那捧装在盒子里的骨灰,明天就要变成熟悉的、日夜生活的、女儿的骨灰。
14岁的神岐健花不怕死、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痛,她什么都不怕,无数次踏入冥府打开大门,无数次重新回到人间,修罗一样,浑身染血地夺取他人性命。
43岁的神岐健花从修罗变成人类,不能随意去往冥府,不能投身往生河流,不断走上神社台阶,祈求绘马,写上“神岐龙一平安长大”的愿望。
“龙一,答应妈妈,不要死。”
她的手一遍又一遍抚摸我的脊背,掌心贴在后脖上,轻声细语。
我安静听着妈妈的诉说,弯下腰,匍匐在她膝间:“我绝对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
“连同神岐太岁会的辉煌。”
这是我的承诺,我人生的承诺,我会将这条生命系在妈妈心脏上,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它,不会让任何人触碰它。
这条生命,是我和妈妈的生命,是我和神岐太岁会的生命。
这是我这个冷漠自私到极点的人,唯一的羁绊。
*
“差不多也要走了。”
神岐健花将我送出门,陈的车停在门口。分别前,我深深记住这个居住14年之久的部屋。
又一次坐上他的车,已经熟悉它到每一个摆件都能还原的程度。陈今天穿着黑色西装,理由和我同出一辙,情绪高涨。
我想,妈妈决定把他留给我用了。
“少主,你今天很美哦。”
哑口无言。
怎么会这样夸人的。
“我穿着丧服呢……”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响起,接通后意外听到清脆坚定的女声,并不属于我熟悉声音中的任何一个。
“神岐小姐,麻烦您能来警察厅一趟吗?”
……
分别的这一天还是来临。
陈今天格外开心,那双可怖眼睛闪着诡异光芒,开车速度很快,停在警察厅门口时毕恭毕敬弯腰。
“我已经,完完全全是您的刀了。”
——因为这个才高兴吗?
警视厅门口站着女警,看见我时惊愕住,神情有些抱歉。
“您家中有人离世吗?很抱歉在这种时刻打扰您……但是,这起故意杀人案的犯罪者要求和您见面。”
“没事的,我并不伤心。”
她欲言又止,最终把我带到探视窗前,叫来管理员监视聊天内容。
灰谷兄弟头一次规规矩矩坐在桌前,神情并不恐慌也不害怕,依旧游刃有余,如同在家里,气场隐约散发厌烦。
兰看着我的装束,语气疑惑:“这副打扮——?要提醒你我们还活着吗?”
“哥哥……这很明显是家里有人出事了吧。”龙胆叹气,想要扶镜框却被铁铐桎梏住手脚,最后只能放弃,声音带着安慰性质,“……节哀,没事的阿龙,一切都会过去。”
“节哀什么啊,人就是我捶死的。”
灰谷龙胆纯良内心受到暴击。
“上次生日宴那个啦。我捶死的,现在要去参加他的葬礼。”
“什么、你的恶趣味比我还要没品哦。”超级恶劣的犯罪者没良心地笑起来,引起警察侧目。
“你们被判了几年……话说,为什么不直接用关系盖过去啊?”
“因为,很有趣啊。”灰谷兰突然靠近我,隔着一层玻璃,注视我眼睛,收敛什么都不在意的笑眯眯神情,“确实、用关系的话可以申请缓刑,到时候不断减刑很快就能出来。”
“少年所不一样。”
“和中学这些无聊到浑身上下散发枯萎气息,已经玩腻的学生不一样,大家都是背负着几起刑事案件的犯罪者。这样想的话——比上学要好多了吧?”
这家伙……
烂到无可救药啊。
“这样啊……既然你愿意待在少年所,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本来还担心你会不会是因为关系不够才留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