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燕北侯所设,必然是要做足了姿态,给足黎氏面子。
因此办的格外盛大隆重。
层层叠叠的华服披在她身上,脂粉香料、珠宝配饰也挂了满身。
她不施粉黛时已是清癯绝俗,此时打扮起来更是清丽艳绝、皓腕霜雪。
等到她来到殿中时皇帝早就到了。
皇帝坐在最上首,燕北侯带着黎相安坐在皇帝下首,而她随女眷皇上左侧。
二皇子楚川正巧在她对面,与她远远与她相视。
楚清歌冷眼看着他。
那日楚川本该起身去往陇南,可宫中传出萧贵妃生了病,要楚川陪在宫中侍疾,因此耽搁了行程。
此时的楚川正讨着太后开心,但显然也注意到了楚清歌的眼神,对她挑衅般的遥遥举杯敬酒,而后一饮而尽。
楚清歌对他挑眉,岸上的鱼能蹦跶多久?
他去陇南已成定局,现下所做之事,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昨夜黎相安走后,她没怎么睡好,整夜的在推究该怎么完善她的说辞,就是为了今天能劝服父皇。
如她所想,一阵寒暄过后,宾客逐渐入座,歌舞升平正到兴时,皇帝也有些醉意上脸。
只见他一时兴起,问候起燕北侯与世子来。
“前些日子,燕北侯也是受惊了。”皇帝在座中向燕北侯探身说道。
“陛下过虑了,臣并无大碍。”燕北侯起身回答。
“燕北侯是朕的股肱之臣,要是你不在了,该让朕如何心安啊!”皇帝叹道。
只见他定了定神,思考了片刻又说:“黎家世代镇守边陲,劳苦功高,今日燕北侯如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朕定会满足。”
“臣谢过皇上。”
燕北侯拜谢后,楚清歌忽然从座中起身走入殿中向皇帝拜言。
“燕北侯戍边数十年,守我大乾疆土功不可没,如今燕北侯虽没有大碍,可旧伤无数,也逐渐也年迈体衰。”
楚清歌见皇上没做表示,接着说:“儿臣请言,还望父皇让黎世子此次随父同回雁门关,以此稳固边陲。”
此言一出,满殿寂静无声,就连殿前歌舞的琴声仿佛也瑟缩了一下。
黎相安诧异的看着楚清歌,半是欣喜半是忧虑。
片刻后,二皇子亦出而向皇帝说:“儿臣认为皇妹所言极是。”
“燕北侯固然戍边数十年,可契丹仍是虎视眈眈,将领不可空缺,还请父皇允许黎相安归家。”
楚清歌唇角微扬,她自然知晓楚川的想法,他怎会平白无故帮自己。
楚川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自己。
让黎相安离开洛京,无疑是卸掉了楚清歌的一条臂膀,让她在洛京更加孤立无援。
皇帝看着两人,久久不做声。
片刻后,户部侍郎李义然亦出座上殿,向皇帝拜言。
“臣认为昭阳公主所言有失偏颇。”
“燕北侯固然戍边数十年,可我大乾边陲也已二十余年无战事,况且雁门关三十万大军驻守,可见边防安定并非将领一人之功;既非将领一人之功,那么黎世子又何必那么着急回去呢?"
“大人之言并非没有道理,可此时境遇今非昔比。”
楚清歌面色不改:“李大人久居朝堂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契丹在北方壮大,兵强马壮。我大乾虽二十余年无战事,却也是燕北侯及其父兄几代人连年征战,牺牲了多少将士才换来的。”
“况且黎家一向是雁门军心所向,而燕北侯也只有黎相安一子。现今燕北侯年迈,又在归京路上遇刺,北边契丹早已蠢蠢欲动,如若再不让世子随燕北侯学习掌管军务,恐怕今后契丹举兵犯边事小,燕北军心溃散事大。”楚清歌再拜进言,“还望父皇三思。”
闻此,户部侍郎李义然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清歌。
几次张口欲言,却又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再次将身子伏了下去:“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被这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权衡一二,终究还是认同了楚清歌的想法。
契丹盘踞北方,势力一再扩大已是事实,若是稍有差池,怕是大乾江山便会毁于一旦。
他只得道:“歌儿说得有理,那便照你说得办吧。黎相安久居洛京多年,朕念你思乡心切,明年开春便随燕北侯回去看看吧。”
“臣拜谢陛下恩典。” 黎墨喜出望外,带着黎相安跪下谢恩。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但求长缨思报国。”
黎相安掀袍跪在堂前,朗朗少年声坚定有力,回响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