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纯大师,你先走!”
安倍寺用仅存的右手持刀,吃力地挺直了腰板。
“就算只剩右手,我也还能斩得动……”
面对喉头蠕动、回头看来的魔狼,他倔强地咬住下唇。
“地狱天宫,皆为净土,谈何离去?”
对安倍寺的话如若未闻,宗纯抖掉腿上的石块,一步挡在了他身前。
“所有形貌色像光明,若粗若细若近若远,菩萨天眼一切悉见……”
低沉的诵佛声中,宗纯白光满溢的双目中,倒映出再度逼近的狼口。
“照了分别善解善见,亦见其中所有众生生诸趣者,除无色天其余业行生死相续,若业业果分别诸根悉知无遗……”
川崎大师寺那个雨夜,他散去一身「欢喜佛法」,顿悟了「天眼通」。
而那黑色巨树之下的多日苦修,终于在此时厚积薄发……
“彼曰,十方无量。”
一尊体型与常人无异、闭目合十的晶莹佛像,自他身后悄然浮现。
法身·十方无量化佛。
“我这会设法破开祂体表的‘命运’,请安倍施主务必抓住机会。”
这么说着,那尊「十方无量化佛」,睁开了眼。
“破!”
仿佛能洞彻天地、穿越因果的双目,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扑面而来、吞食天地的狼口。
覆盖在雷耶尔体表的“命运丝线”,好似被剪刀跳开的龟甲缚一样,噼里啪啦地弹开。
“嘿,说不定是人生最后一刀了……”
「日月」双刀在半空中旋转着合为一柄,被安倍寺握在手中。
此情此景,让他回忆起了烟火燎绕的吉原长街,二人并肩而战那一夜。
“绝对,不能,斩偏!!!!!”
豪迈一笑,安倍寺不疾不徐、轻描淡写地抽刀一斩……
二天一流·终式·零之天元。
曾被柳生又寿郎用这具身体斩出过无数次的剑之至境,此刻在他手中重现!
雷耶尔那即将合拢上下颚间,仿佛灌入了一阵无可抵挡的龙卷风。
纵横交错的巨齿,应声齐断!
漆黑的牙床上,鲜血如泉涌般激射!
二人联手之下,即便是身体堪比怨物、连“规则”之力都难伤分毫的魔狼,第一次“破防”!
“吼!!!!”
肉体的伤痛,似乎进一步唤醒了雷耶尔的兽性,那鲜血四溢、利齿削平的巨口势头不减地来到二人面前。
“结束了吗?重现这一式,此生亦无憾。”
“阿弥陀佛,能与安倍施主同赴极乐,乃贫僧无上之荣幸。万法因缘生,万法因缘灭,此有故彼有,此无故彼无,此生故彼生,此灭故彼灭……”
面对眼前这来不及逃离的深渊巨口,并肩而立的安倍寺与宗纯却是一脸坦然。
“只顾自己跑路的臭小子,我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培养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点样子……”
千钧一发之际,男子骂骂咧咧的话语,突兀地在场间响起。
“呜?”
雷耶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嗜血的狼瞳下意识瞥向头顶……
“要是就这么嗝屁了,我的‘提前退休计划’怎么办?当家主当到寿终正寝就算了,还没脸去九泉之下见你老妈和列祖列宗?!”
透过黑色枝叶的缝隙,依稀可见一副足以笼罩整片树海的巨大棋盘,正旋转着降下!
“这声音,是安倍布石?”
一点白光,悄然自安倍寺胸前亮起。
他低头看去,那竟是一颗不知何时被放入衣兜内的白色棋子。
在残缺的狼齿“咔嚓”合拢的瞬间,他和身旁的宗纯,就这么突兀地消失在白光中。
……
“阿弥陀佛……”
黑树与白雾之中,以弘法为首的众僧呵念佛号,用浑厚的佛光撑起一圈牢不可破的围墙,护在呈“一字型”前进的队伍外围。
“手生铁爪,以爪相掴,掴裂自身,至血肉竭尽而死。”
数之不尽的活尸,挥舞着铁爪撞上佛光,却仿佛被卡车碾上,扭曲碎裂开来……
“然冷风一吹,皮肉还生,复受前苦。”
但是,无论遭到怎样的攻击,哪怕化作一蓬骨灰,这些铁爪狂尸总会在下一阵黑风吹过时,浑浑噩噩地重新站起。
“诸位,眼前这场景,和《世记经》中记载的‘想地狱’一般无二。”
想地狱,又名等活地狱,乃传说中的八热地狱之一,凡犯杀生罪、毁正见、诽谤正法者堕生此狱。
“树海化作‘地狱’,尸体不死不灭、无穷无尽,背后一定有某种‘规则’在支撑。”
看着符火与雷罡之中,在灰飞烟灭和血肉重生间无限循环、哀嚎不朽的活尸,时本一郎双目微眯,若有所思。
佛光后方,藤原树麾下的十名守辰丁,衣袍内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黑藤,悄然铺满地面……
接近的活尸一旦被缠住,就会脱水般干瘪、扭曲、枯萎,化作飞灰。
翩若惊鸿的飞剑、如哭似泣的无形箭矢、触之既燃的神油和暮色飞舞的剑芒如铺地的导弹群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