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成为除灵者没几天,但荒木宗介手底下成佛的灵体,恐怕已经超过了许多除灵者一辈子的数量。
被顶着这张可怖鬼脸的怨灵质疑自己“生而为人”的身份,还是头一遭。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除灵者涩经大寂寞猛男是也!”
『而我旁边这位,则是赤城神社当世无双的降魔巫女,赤城喵喵酱!』
『那个,荒木老师,您不用特地介绍我。』
于是,他立刻故作帅气、毫无诚意地作出了自我介绍。
由于“真名”在超凡的世界具有重要的意义,所以除灵者在执行任务时最多也就报上代号,以避免招致不必要诅咒的可能。
“除灵者?不,不可能……”
“阁下身上虽然没有任何的灵力和怨气流转,看似和普通人一般无二……但无论阁下是何种身份,我唯一能确定的是……”
听见荒木宗介的回答,德川芳年似乎遭受了莫大的侮辱,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阁下……绝对……不可能……是人!”
笃定地说完之后,德川芳年转身提笔,在空中用力挥舞:“阁下不愿告知,想必是鄙人展现出的诚意不够……”
“……啊!”
在小鸟游真弓的惊呼之中,平台角落那血肉缝合巨婴被望月澈轰碎一地的残骸,再次蠕动起来……
原本焦黑的残渣,缓缓汇入旁边巨大花瓶中,复又充血丰盈、化作了之前那令人瞠目结舌的“血肉插花”。
“为了将《武者绘》的技法锤炼到极致,在下曾日夜食宿在各大流派道场观摩,甚至将上百名各流派武士的骨骼、筋肉、内脏、血管逐一活生生解剖,以求达到‘由内而外’的临摹效果。”
一幅幅原本挂在阶梯上的无惨绘,如彩蝶般翩翩而起,以德川芳年为中心纷飞旋转。
“为了绘制出最自然纯粹的《无惨绘》,鄙人曾多次奔赴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实地写生,认真地临摹了各种死状的尸体和其逐日腐烂的过程……”
衣袍飞舞,德川芳年带着身下的案桌浮空而起、掠到了上方一处巨大的屋顶上,如同在私人画展开幕式上演讲的画家一般,居高临下地展示着自己创作过程中不为人知的“艰辛历程”。
“却不知,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些‘练习’只能让我攀上技的巅峰,却难以踏入艺的殿堂……因为,我还没能赋予作品真正的灵魂!”
“通过无数次的尝试,我发现人在最痛苦绝望的瞬间,灵魂会绽放出最美丽的光彩!而那一瞬,便是我作品中需要的真正的灵魂……”
“请阁下鉴赏,鄙人以人皮为画布、以人血为颜料、以人骨为笔,让人的灵魂反复经历画中最痛苦、恐惧、绝望、无助的瞬间、绽放出灵魂最深刻的光芒,再与其身体化作的‘画’相融合,铸就出的真正震慑灵魂的作品!”
与此同时,平台一角原本合拢成长方体的数道华丽屏风,也随之浮空而起、连成一排,向两人展示着其上挂满的各种画作。
“……这样的用血肉和灵魂制作的浮世绘,哪里是那些夷狄的破油彩画和冷冰冰的机器拍摄的照片能比的?!”
屏风飞起的同时,也露出了下方化作血人、和那些武士缠斗在一起的望月澈。
“哦,差点忘了……”
德川芳年用看“蒸好以后忘记在锅里一个月才发现的食物”的表情,看了一眼屏风下方露出的“惨烈现场”。
“阁下来得正好,可以鉴证又一幅新作品的诞生……”
此刻,屏风内原本的百名武士,只剩下五人还站立着。
四分五裂的头颅、四肢和内脏涂满了一地。
但造成这一切的望月澈也不好过……
三柄利刃正从他腹部贯穿,被牢牢卡在肋骨之间。
剩下的数名伤痕累累、四肢残缺的武士,正用尽一切手段将他的身体牢牢固定在地面,让最后一名持刀的武士斩下他的头颅。
这恍若战场间生死相搏、即将以斩首告终的一幕,可谓是活生生展示在众人眼前的“人间无惨绘”。
“如何,在认同了创作这些伟大作品的艰辛历程之后,鄙人在此诚心诚意地最后一次发问……”
“阁下,到底是什么?”
半空之中,德川芳年对一脸震惊、苍白、恶心的两人深深一鞠躬:“为什么,剖析了成千上万身体和灵魂、能一眼洞彻人心、就连旁边这位巫女对你的爱慕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我……”
“……就连阁下灵魂模糊的轮廓,都无法勾勒出哪怕一笔?!”
“啊!我……我……没……”
听见对方的话,小鸟游真弓忽然掩嘴低呼、小脸胀得通红。
“认同……个屁啊!”
此刻,从这些血腥的无惨绘中回过神来的荒木宗介,早已怒不可遏,根本无心回答对方疯疯癫癫的问题。
“居然用这种残忍的方法,画出那些恶心的画……”
想到那一幅幅无惨绘,都是一具具鲜活的生命,被抽血剥皮、灵魂反复遭受折磨之后绘制而成,他的眼底涌现出一抹愤怒的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