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站起来,将篝火留给崔亮。
然而他也并不能马上回帐篷,因为崔巧月还负气在外。
这都什么事啊,本来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怎么看都无法置身事外,做事不关己状。
江飞一去没有回来,他也只好让人牵了马出了阴山。
篝火晚会已经结束了,草原里陷入了黑暗和沉寂中,顺着指引,林立看到了孤零零坐在地上的人。
林立都不知道他今天叹了多少回气了,只在内心里再叹息一声,将缰绳甩给身后的护卫。
“公主,地上寒凉,你也得顾及自己身体,这还冬天呢。”
算做开春了,但草原的夜里还很冷很冷,温差尤其大。
“侯爷,我若是死了,她会伤心吗?”崔巧月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哽咽。
“我猜会的,但不多。更多的是一边伤心一边骂你,说白将你养的这么大了,还不如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了。”
林立走到崔巧月身边,想想也坐下来。
他差不多知道崔巧月在难过什么。
“有些事情得自己想开。你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崔巧月抱着双腿坐着,仿佛经受了很大的打击,难得露出软弱的模样。
“从你被送到大夏,你就应该认清自己不被偏爱这个事实,现在只不过佐证了这一点。
其实你应该庆幸早早就看清了,不必深陷其中,为了迎合他人的喜爱而牺牲自己。”
“可那是我的母亲。”崔巧月低声道,“从小我就难得看到父皇,就一直在讨好着母后。
母后说我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就能帮着她得到父皇的欢心,我就学着哥哥的样子骑马打猎。
被选中送到大夏的时候我还窃喜,以为终于为母后争得了父皇的欢心。
可原来我在母后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一向刚强的崔巧月,终于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膝上。
原生家庭的痛,不亲身体会,外人很难明白那些无法言语的难过的。
“明明我后天就要成亲了,明明我……”崔巧月忽然扭头看向林立,林立这才发现,崔巧月已经泪流满面。
“侯爷,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做得不对?我还没有与你成亲,没得到你的欢心是我的错吗?”
林立没想到崔巧月这般直白,一时语塞。
“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好,就算嫁给了你,也不会讨你欢心,不能让你全心全意地为匈奴为下一个单于效命。
所有人都认为我没本事,在大夏的时候没有被大夏的皇上、皇子看上,不能为匈奴出力。
可他们呢?他们有谁为我想过了?谁为我想过了?”
崔巧月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留下来,她仰着头看着林立,将压抑了多少年的痛楚,第一次不管不顾地暴露在外人面前。
“是我的错吗?那是我的错吗?”
林立轻轻地叹口气,肯定地答复道:“不是你的错。所有人都觉得你不好,也并不等于你真的不好。
匈奴老单于年轻时候打下来的基业没有守住,是老单于的年老昏庸。
身为王子,堂堂七尺男儿,守不住父辈打下的江山,却要怪罪在女人头上,是男人的耻辱。
同为女人,却处处为难自己的女儿,那是为母不慈。
公主,人这一生不能一直都为了别人活着的,也不能一直为了别人的肯定活着的。”
崔巧月慢慢地转回头,仰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天,好半天才道:“我什么都没有了。”
林立词穷。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心里同情崔巧月,但也不想将自己搭进去——这才政治联姻就这么多事,幸亏他没有三妻四妾的,不然一天天的,后院里的事就没完没了了。
好半天才道:“还是回去吧,休息好了,明天咱精神焕发的,让那些想要看你笑话的人全看不到才好。”
劝了这几句,林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站起来,顺势拉着崔巧月也站起来。
“先回去休息,实在想不开,明天找我师父去,少傅大人也是你的先生,肯定能讲出一番道理的。”
林立身心俱疲,将崔巧月一直送到帐篷门口。
回到帐篷,秀娘意外地还没睡,正靠在床铺上看书。
“怎么还不睡?”林立脱了大氅,先给自己倒杯茶水,喝了一口问道,“你喝茶不?”
秀娘将书放下,欠着身子道:“不喝——公主怎么了?”
“唉,”林立摇摇头,将茶一饮而尽,“被颛渠阏氏责备了,说她没本事,入不了我的眼,就一个人在外边哭呢。”
“啊?”秀娘惊讶道,“这不还没成亲呢啊。”
“草原未婚的睡在一起的多着呢,你不知道,今晚上颛渠阏氏还让她另外两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