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小桃华成长了许多,离开阴山与秀娘分别,也并不难过。
也可能是在秀娘身上感觉到的母爱,与在夏云泽身边的区别并不大。
林立能感觉得到小桃华甚至是有一点期盼着回到京城的。
林立一个男人都能发现,身为母亲,秀娘不可能不觉察到。
小桃华没有错。
她在夏云泽身边三年,正是成长阶段中刚刚存在记忆的三年,这三年里,夏云泽替代了小桃华父母兄长的身份。
对于小桃华来说,夏云泽已经成为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了。
秀娘也没有错。
她已经尽力多陪伴小桃华了,但正如林立的无奈一般,阴山也有很多事情离不开秀娘,秀娘也无法做到放下一切陪着小桃华。
身为母亲,眼睁睁地看着昔日最离不开自己的女儿,如今雀跃地扑向他人的怀抱,怎能不心痛。
这一切的责怪,自然也再落在林立的身上,虽然秀娘没有说,虽然小桃华没有想到这么多。
虽然秀娘送小桃华在火车上,她其实也没有明白,她同样是将阴山的一切放在了小桃华的前边。
在沈河城,一家三口终于要分别了。
而下一次团聚,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小桃华温婉地施礼,带着与她年龄很不相称的冷静,似乎也没有多少不舍。
反而是秀娘和林立久久地凝视着小桃华离开的背影。
计划里直接骑马往东,被林立临时改变了,他重新坐上火车,送秀娘回阴山。
“秀娘,再给我几年时间。”火车上,林立屏退了随行的人,与秀娘道,“最多五年,不论我做到什么程度,我都卸下大将军的职责,我们一家五口,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秀娘凝视着林立,摇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但我记得你与我说过,大陆的边缘是大海,大海的另一面还有大陆。
五年,你能把我们这个大陆都平定了,但大海的另外一面呢?”
秀娘的视线离开林立,看向火车外:“最早啊,我才嫁给你的时候,想你只要活着,哪怕就躺在床上,不会睁眼,不会说话也可以。
等你睁眼了,说话了,我就想着,你若是能站起来该多好,我也好有个依靠。
后来啊,你不但能站起来,还变出来豆腐、白糖,补给我一个拜堂、结发,我那时候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然后……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时候在村里粗茶淡饭的日子,多幸福啊。
虽然穷,可一家人在一起。”
秀娘的声音低下来,好一会才接着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已经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可为什么就没有以前那么快乐呢?
小桃华在陛下身边,众星捧月,我为什么要不情愿呢?
你为大夏、为草原、为百姓和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没有你的付出,就没有我的现在。
我要你放弃一切,可我自己,也明明将阴山放在心上的。”
秀娘抬手按按胸脯:“从陛下圣旨到的那天,我就一直在想,现在多好啊,我为什么要不快乐。
我有爱我的夫君,夫君又给了我天下女人从不曾得到的荣耀、地位,夫君志向高远,光宗耀祖。
我想了好几天,直到刚刚看着小桃华离开。”
秀娘忽然转过头看着林立,“是不知足,二郎,我们都不知足。
吃饱了,就想要吃好的;当了官就想要做大官;解救了一方百姓,就想要解救全天下百姓。
二郎,你天生就不是平凡的人,跟着你,不知不觉我也把百姓看得比家人还重。
我知道这是对的。男人就该心怀天下的,书上就是这么教我们的,我也是这么教学生和孩子的。
只是,我怕我有一天会后悔,我怕我们得了民心,却失去了彼此。
我怕有一天会再也见不到你,或者还没有等到一家团聚,我就……”
“秀娘,”林立突兀地打断秀娘的话,“不会的,秀娘你知道不会的。”
秀娘笑笑:“二郎,你教我读书,教我懂得道理,给了我如今的荣耀、地位,是我太不知足了,得了这个,又想要那个。”
“不是,秀娘,不要这样。你不记得永安城被围困的事了吗?如果我不做这些,如果现在放弃了,说不定永安城被围之事还会发生。
即便是你我可能不会遇上,但我们的孩子们呢?他们的儿孙,谁能保证不会遇到?
秀娘,我们还年轻,我才二十四,你才二十二,五年之后我们也都不到三十。
我保证,到时候我们一家五口再也不分开,我保证。”
“丹木呢?”秀娘问道,“我们一家五口,丹木和她的儿子呢?”
“秀娘。”林立轻轻地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