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见南乡余家来卖豆腐?”
“老兄不知,他家豆腐不用上集卖了,自有人上门买……”
“谁人上门卖豆腐?怎得这般好营生?”
“这便要说‘刘奉义’。”
……
南乡东五里,赵家集上,人气热闹。
连着三日降雪,今日难得一晴天,十里八乡百姓都聚来赶集。
集市一小茶棚,客人三五个,围坐闲叙喝茶。
隔壁卖汤圆的婆子生意红火,米酒清香随风飘入,勾动几人腹中蛔虫。
说话间便有三人出茶棚去喝汤圆。
留下一老一少。
老者戴笠,外披棉氅,内穿灰布袍,洁白须发有几分风雅道骨。
少年白净,略有薄须,眼眸很清澈,坐姿规矩有礼。
他们大抵也算茶棚常客。
自临安解瘟之后,隔三差五会来集上喝茶,每次来必买一块余家豆腐。
听茶翁说起‘余家好生意皆仗刘奉义’,老者和少年都有些好奇。
少年问:“莫非刘奉义上余家买过豆腐?”
“是哩!”
茶翁通开炉火,给他们添茶水,谈南乡传闻说:“刘奉义不光买了他家豆腐,还用他家豆腐在东城酒楼做出‘十味’……”
“据说这两日去品尝的有千八百人,一天二百斤豆腐不够使。”
“余家豆腐随其美名传扬,做多少豆腐就能买多少,不怕卖不出去。”
“酒楼每日遣人下乡买豆腐,另有乡民登门讨浆水、求手艺。”
少年笑与老者相视,又问道:“十味豆腐都叫什么名字?这两日刘奉义可来过乡下?”
“这个我不知。”
茶翁含笑说:“老朽还未去东城酒楼品尝,但听闻卖的不贵,一味豆腐菜,最贵不过二十文钱,改日我也去县城一品滋味。”
蓑笠老者饮茶,叫少年去隔壁端两碗汤圆过来,与茶翁攀接谈‘刘奉义’,多聊民间传闻。
喝完汤圆,付过茶钱,一老一少出集市直奔南乡。欲登门买豆腐,眼见为实。
来时几近中午,见余家门口停两辆驴车,众乡民夸篮等着出豆腐。
石屋豆腐坊热气腾腾,大郎娘子、二郎娘子忙的额头冒汗,手下麻利不减,劳累但乐得高兴。
两个男人则在院里磨豆劈柴,孩子们帮着打下手,家里除了老娘以外,无人得闲。
二郎娘子思量说:“回头得闲,我俩去趟奉义府上,把那一两银子还回去。再送些豆腐做谢礼。嫂嫂以为如何?”
大郎娘子觉得好,但有些顾虑,说:“我俩乡下村妇,岂能贱足踏贵府?”
二郎娘子笑道:“奉义大官人岂是势利小人?”
“当日他在谭公庙还与我说笑,我一看就不是寻常官人,他说日后开豆腐坊,请我做掌柜哩。”
“这般有趣君子,怎会看不起人?”
“他若看不起乡下人,又如何买咱家豆腐,还给咱家添好名声?”
大郎娘子听此含笑点卤水,觉得还是让男人去,望眼窗外说:“我看这两日母亲不太高兴……”
“她如何高兴的起来?”
二郎娘子扣上锅盖,眼里冒气说:“她殷勤做好豆腐,孝敬知县夫人,却叫官妻吃坏肚子,连衙门里的杨七都受到牵连,被赶回家。”
“今早她提着竹篮又去送豆腐,结果吃了官家闭门羹……”
“这老娘真是越老越糊涂,明知县夫人吃她豆腐腹疼,还不知轻重去送。”
“倘若使夫人吃掉贵子,看她怎担待得起!”
“到时,我一家都要受糊涂娘连累!”
“一会儿忙完活计,要与老娘好好说道。你等怕得罪,我不怕!”
大郎妻思虑点头。
她也怕老母弄那‘羊脂豆腐’吃坏知县夫人,害死夫人腹中贵子。
她们说话时,外面一壮妇揪着瘦小丈夫找来,破口大闹道:“你家人都出来,今日我杨柳氏要与你等理论,让诸位乡亲评评理,看我说的对不对。”
“你家老娘卖弄手艺,想用豆腐巴结县衙夫人……,这都是你家的事!”
“可你家老娘却害我夫失了活计,被官家赶出县衙,我一家人往后如何活命?”
“余大郎、余二郎你俩说句话!”
杨七之妻乃本乡远近闻名的悍妇,狗见了都夹着尾巴。
临安发瘟时,曾有疫鬼上门讨饭,被她挥拳打跑,众鬼直呼‘悍妇好煞气’。
眼见杨柳氏门前论理,大郎二郎心都发憷,主要是自觉理亏,愧对杨七兄弟。
大郎上前道:“七嫂可否进屋叙话?七兄弟被赶回,的确都怪我娘,叫兄弟受牵累。兄弟若愿意,就随我家做豆腐……”
杨七一听不太情愿,他在县衙虽是下人,却在乡里有颜面,叫他跟着做苦工,他接受不了。
其妻杨柳氏更不同意,两手掐腰,大声道:“哪个要给你家当苦力?就在这说,叫乡人都看看听听你一家都是何人。”
二娘妻子跑出来,笑容迎说:“我说谁这么大嗓门,原来是七嫂来了。”
“此事我家有商量,方才大哥话没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