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二月中旬,汴河也通了航,河道两旁支起紧密的摊铺,河道中往来船只贸易纷繁。街上处处可见支起的幕幄,各色娇艳欲滴的鲜花以马头竹篮盛之,铺前站着盛装打扮的郎君,各个头顶上要么簪花,要么戴着高耸入云的花冠。
沈轻语随父亲一同去花神庙里拜了花神仙君,又在街上买了一盆春兰,今日过节,书坊想必忙碌,两人准备去帮忙打下手,穿过摩肩接踵的得胜桥便是东十字大街,此处有潘楼酒店、莲花棚、里瓦等勾栏瓦舍,沈氏书坊在山子茶坊旁,这里不远处便是鬼市子,夜间开市,至晓而散。
书坊一共有前后两间大房,前面主要销售书画、诗集、经书、话本小说等,后面则是专为代写供词、证词或是抄书录书的地方,屏风后头隔了个小隔间,里面是张小榻,供休息小憩的地方。
书坊里头站了几位书生,桌上焚着香,已摆上一盆配好的插花。
前院里不见沈谨言,沈父与店内几位顾客了解了才知道大女儿带着夫郎前脚才出了门。
“沈老板的夫郎身体不适,他们应该去李家医馆了。”
沈父一时有些担心,让沈轻语看着店,也跟着去了医馆。
沈轻语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架子上的书籍,一旁看书的年轻女子哪还有心思看书,各个都将两只眼珠子藏在书后,悄摸地打量这位俏郎君。
桌上放着一叠刚抄录好的小说,已经整齐叠好,但还未装订。
沈轻语拿过来一看,上头写着标题——
《笼中月》
他大致翻看了下内容,这是本章回体小说,还是写的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
自从来到这里后,沈轻语除了出街游玩、吃茶赏花外,其余的消遣就是看书了,但那些策论经书佶屈聱牙看着令人打瞌睡,所以他大多是看的有意思的话本册子。
原本他还想过要不要拾起老本行写写小说,但发现自己的小白文笔在这些文人书生面前连小巫都算不上,他索性就放弃了,躺平了享受人生多好啊,好歹老天爷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可不会再傻傻地透支生命。
刚翻看了没两页,沈父一行人就回来了。
三人脸上都带着笑,大姐更是红光满面,大姐夫则是略微羞涩的依偎在她的怀里,两人如胶似漆。
看这样子,大姐夫应是无事了,但沈轻语不知他们为何这样欢喜,便站起身问:“爹,大姐姐夫,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沈父喜笑颜开,拍了拍手道:“你大姐夫有喜啦,你要当舅舅啦!”
沈轻语愣了下,忽然惊喜地看向大姐夫,看了眼他的肚子,磕磕巴巴道:“我、我要当舅舅啦。”
“这孩子知道自己要当舅舅话都说不明白了。”沈父抿嘴笑道。
沈轻语的惊喜最主要是因为他总算能亲眼见识一下男性生子。
说话间,大姐夫就反胃犯恶心起来。
沈轻语在一旁睁大眼有些好奇,心道这男子怀孕也同现世女子一般,都有同样的妊娠反应。
怀孕是件辛苦事,大姐夫反胃完后就有些力竭,原本红润的脸蛋此刻有些泛白,沈谨言是个疼人的,她扶着夫郎坐下,要去后间烧水。
沈父拦着她道:“你也别忙活了,让阿箬跟我们回家去,大夫说了,他得多休息,你这书坊简陋,哪里能将养人呢。”
沈谨言将大夫开的安胎药放父亲手里,对夫郎道:“等我把书坊里今日要抄录的书整理好了就回来,你随父亲小弟他们先回去。”
临走前,沈轻语看到大姐将《笼中月》装订成册,放到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
在家中吃过午饭,沈轻语又出了门,他与两位郎君约好要去城郊踏青扑蝶放纸鸢。与沈轻语同游的两位好友也是沈母衙署里同僚的孩子,几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
他们今日要去的地方是繁台,这里是汴京八大景之一,每年春季,繁台上桃李争春,杨柳依依,是汴京人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下了马车,这里早已有各色游客前来扑蝶踏青。
哪知三人刚准备找地方铺上茵毯时,就听到辘辘车轮声传来,转眼望过去就见一顶豪华四人暖轿上下来一位盛装打扮的郎君。
率先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高耸入云的重楼子花冠,往下是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眉心贴了花钿,脸颊处贴了一串珍珠,只见他下巴微扬,有些冷傲地往四周扫了一眼,在沈轻语一行人的方向略作停顿后扯了扯唇角,露出不屑的表情,在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沈轻语悄悄凑到友人身旁,好奇问:“清露,这是哪家公子啊,这么气派。”
清露蹙眉,语气略带不屑:“汴京丰隆钱庄的公子钱秀匀,一向娇生惯养、飞扬跋扈,行事泼辣骄横。轻语,你当真自摔倒后就记不起这些事了?”
沈轻语穿过来前原主半个身子摔进了冰窟窿里,在家不省人事了好几日,就在大夫都说药石无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