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语觉得自己一直到走出巷子,都有道冷肃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知道这道目光是顾臻的,因为自己刚刚说了那么一句略带阴阳怪气的话,虽然他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怎么发热那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沈轻语急匆匆走出巷子,看到包子铺玉柱郎正慢悠悠走在街上,他与他虽不说相熟,但也彼此认识,再加上沈轻语着实好奇,所以抬脚追了上去。
“沈郎君。”杨念安听到呼喊回过头,见着是他便露出盈盈笑脸。
杨念安自然识得这位玉面小郎君,早听说沈家儿郎坠冰窟窿后便性情大变,见面后才知道这哪儿性情大变,明明是如同杂耍般大变活人呢,眉眼间没了以往的阴郁,行为举止也不再畏畏缩缩,虽是原来的样貌,但眼底透着光,比以前好看了不少,也引来好些女子青睐。
沈轻语赶至他身旁,笑起来嘴角浮现两粒梨涡,道:“念安哥,你与顾臻可是旧相识?”
杨念安这才知道刚刚在恩人面前的那一幕被他看了去,一时间双颊燥得通红。
“不,不是的,只是昨日她在店中帮我解了围,我今日才来谢她的。”杨念安有些尴尬地笑笑,“叫你看笑话了。”
“怎会?念安哥知恩图报,断不可妄自菲薄。”
沈轻语想瞧瞧他的高光,便故技重施道:“念安哥,我眼睛里好像进灰了,你帮我看看。”
于是,两人就有了对视。
五秒钟后,沈轻语眨了眨眼,看了下再眨眼。
这下可以确定了,杨念安竟然也看不到高光,跟顾臻一样,看着他们的眸子,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杨念安见他一个劲眨眼,轻轻吹了吹:“你看眼睛舒服了些没?”
沈轻语点头谢过他,两人在得胜桥处便分道扬镳。
将饭送到书坊后,他又折返回家,等路过邻居家时,他往大门处瞧了一眼。
那食盒跟酒壶都不见了,院门紧闭,房屋上的烟囱冒出袅袅白烟,仔细听能听到锅碗瓢盆的乒乓叮当声。
沈轻语心下暗忖,看来这是没有吃杨念安给的食物了,而且还准备自己弄。
他不由又想起父亲说的话,这里的女子大多远离庖厨,顾臻不会做饭。
一个不会做饭的人进了庖厨,那会发生什么?
沈轻语在她家门口驻足了会儿,发现烟囱的袅袅白烟逐渐从门窗里跑了出来,而且还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不过会儿就听到有咳嗽声传来,接下来便是匆忙的脚步声来回奔赴于庖厨与院子间,后又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沈轻语暗自咂舌,看来真是将庖厨给烧了。
他思忖了会儿,作为邻居不能视而不见,还是决定敲门问候关心一下。
轻叩门扉良久,门才被打开,当顾臻的脸出现在门后时,沈轻语差点没笑出声。
只见她像个小花猫似的,脸上沾上烟灰,眼神也是少见的迷茫,看着是沈轻语后,蹙眉道:“请问有何事?”
说完她还呛咳了一声。
院子里的白烟从她身后钻了出来,若是没有刺鼻气味的话,还当是冒出的仙气。
沈轻语用手挥了挥烟雾,歪头看了眼她身后的院落,咳嗽了几声说:“顾姑娘家中可是失了火?需要我去军巡铺喊人来灭火吗?”
顾臻脸上少见的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她清了清嗓,道:“不用了,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已经灭火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咕噜一声,沈轻语朝她看过去。
顾臻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别开眼道:“若无事,我便进去了。”
沈轻语看着她面容姣好的侧脸,心下一动,脱口而出:“顾姑娘若是不嫌弃,去我家中吃午饭吧。”
顾臻想到昨晚在沈家吃的炙子骨头跟紫苏鱼,一时间口齿生津,肚子发出更为激烈的咕噜声。
沈轻语忍住没笑出声,他善解人意道:“我才给大姐送完饭回来,也还没吃呢,姑娘要不嫌弃,就到家中用些剩菜剩饭吧。”
见他已经这样说,顾臻也不好再推辞,她点点头,准备直接跟沈轻语出门。
沈轻语连忙拦住她,指了指脸,提醒道:“姑娘的脸花了,还是去擦洗一番吧,不急,我在门口等你。”
顾臻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更是窘迫,她连忙进屋接了水,拿了帕子便在井边擦洗。
沈轻语站在门口,悄悄往院子里头看去,里头仍跟他那日在桃树枝头看到的差不多,冷冷清清的院子,石桌上放着暗红色食盒跟酒壶。
须臾,顾臻便洗好脸走了过来,沈轻语见她下巴上还坠着水珠,眉眼被水打湿后没了那股清冷锋利,更显得润泽,他一时间有些怔住,心中又涌出一股熟悉的感觉。
“叨扰了,走吧。”
沈轻语回过神,带着她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