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
天刚刚亮,格拉狄斯就起床了。泽尔达叫她去吃早饭时,她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大,却不像一会儿就能停的样子。
格拉狄斯下楼来到餐厅时发现盖文正坐在餐桌旁,手里捏着一份报纸。格拉狄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泽尔达为她端上了刚出炉的面包和热气腾腾的咖啡。
“萨布莉娜还没下班。”盖文从报纸上方抬起眼睛看着她说,“所以送站的工作就落到我的身上喽——”
“那太感谢了!”格拉狄斯说。
“哦,萨布莉娜还托我给你转达一个口信。”盖文微笑着放下了报纸,“她说,要是你管不住自己在霍格沃茨乱闯祸的话,她会立刻把你领回家——”
听了这话,格拉狄斯不知该难过还是高兴。
“太棒了——”
“另外,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喏——”盖文说着指了指放在格拉狄斯旁边餐位上的三个棕色礼盒,“艾尔芙伊德和奈莉也有份。”
格拉狄斯点点头,随手拿过其中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看。一块精美的手表映入眼帘,表盘上有几颗红宝石正在赛跑,哑光的金属表链上带有别致的蝴蝶扣。其实格拉狄斯一直戴着她母亲留下来的那块手表,因为戴着它就好像母亲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样,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它轻易摘掉。
“谢谢你,它——嗯,很漂亮。”
说完,格拉狄斯就把手表放了回去,并且一声不响地合上了盖子。可不单单是这一言一行,就连她的心理活动似乎都没能逃过对方的眼睛。
“哎,你这是干嘛?我说格拉狄斯啊,可别让人知道你还在用你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东西——”盖文朝她倾过身子揶揄道,“倘若给那些不明真相的英国佬瞧见了,他们保准以为我这个监护人穷得叮当烂响!”
格拉狄斯又如何推辞。她能感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倒不是因为对方的目光有多灼人。说来也怪,她那有些异于常人的体质从来无法轻易地让她红了脸,就跟她喝酒精饮料也从不上脸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只是旁人根本看不出罢了。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顺利地把新表戴在了左手上(右手仍然戴着她母亲的那块)。
“谢谢你——”格拉狄斯说着扬起纤细的手腕,比划了一下。
“这才对嘛!”说罢,盖文高兴地招呼泽尔达再为他倒一杯咖啡。
自从奈莉的母亲普瑞西莉亚·普塞尔在某一天告诫泽尔达“早饭是三餐之首”而且必须做得异常丰盛之后,格拉狄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一顿吃得像皇帝”。但是格拉狄斯今早真的没有多少食欲,她觉得自己的胃已经被即将离家远行的忧伤填满了一半。于是格拉狄斯匆匆吃了几口便放下餐具,回到房间里打点随身物品。
格拉狄斯拎着迪尔的笼子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她留意着每件家具摆放的位置甚至是地毯上的纹路。迪尔仍然把头埋在翅膀底下,不知是仍然在睡觉,还是单纯地不想理会这气氛压抑的周遭。格拉狄斯披上旅行斗篷,穿过门厅,心情愈加沉重,仿佛她正要去履行某个重大的使命。泽尔达与她道别时那副泪眼迷离的样子让格拉狄斯愈发不想走了。
雨滴随风扑面而来,门外清冷一片。盖文撑着伞,提着格拉狄斯的箱子在大门口等她。格拉狄斯忍不住回头看了昏暗的门厅最后一眼,然后关上房门,穿过院子。格拉狄斯一离开保护咒的庇护,便同盖文一起消失在这片迷蒙的水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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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在伦敦国王十字车站现身时,石英钟的分针刚好挪到“6”。这里的天空同样是一片黯淡的灰色。只是没有雨。
格拉狄斯身边都是匆忙赶路的麻瓜,有的大包小裹,有的拖家带口。盖文找了一辆手推车把格拉狄斯的大箱子放了上去,然后又从她手里接过迪尔的笼子。
“格拉狄斯,我就送你到这里啦!你和艾尔芙伊德她们不是约好了要见面吗?送君千里——”
格拉狄斯看着盖文把沉睡的迪尔轻轻地放在她的箱子上,愣在原地。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要送我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吗?”格拉狄斯的语气里明显透着失望。
“有这回事吗?我记得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安全地送到国王十字车站呀!”盖文说着,笑眯眯地冲她张开了手臂。
“那好,你可以走了——”
格拉狄斯犟头犟脑地回答,故意躲避着他伸过来的手臂,一把从他手里拽过手推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但她推车的时候用力过猛,一下子把迪尔惊醒了。
等格拉狄斯走出好几步远,盖文才在她身后喊道:“回见,小祖宗!别忘了萨布莉娜的叮嘱——”
说时迟那时快,格拉狄斯瞬间丢掉手推车,闪电一般地冲了回来:她狠狠地撞在盖文身上,险些将他撞翻在地。其实格拉狄斯最受不了分别的场面了。她今天这一走,再见到他的时候也许就是明年了。